楚倦想杀了他。

如果有人从这里看过去大概会以为那只是一具尸体,他静静躺在冰天雪地之中,鲜血都已凝结成冰,大半个身躯被大雪掩埋。

为什么......为什么......

他明明差一点就能拿到琥珀兽的眼睛,他躺在那具尸体上,鲜血开始在他身下蔓延,他很多时候他觉得他也许会死去,但是他怎么甘心啊。

他怎么甘心付诸一切却得到这个结局呢?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他要,他要活下去,走出去,再看一眼楚倦,他要,亲口问一问他。

濒死的人五指蜷曲,在即将冻死的那一刻猛地睁开血洞一样的眼睛,有血水沿着他的眼角滑落,不知是泪是血。

他一步一步用折碎的手指探出路途,在他身后是一条蜿蜒的血路。

如果有人看见定然大为惊讶,不沾尘世如薄长烬,竟然也会有一天落到这个地步。

琥珀兽的眼睛放在心口,这里条件太过简陋,他还无法给自己立刻换上琥珀兽的眼。

他成了一个瞎子。

瞎子看不见路,只能缓慢的,用骨折的手和树枝笨拙的探索,逐明奄奄一息沉入精神图景,天地之大,只剩下他一人。

他踩到石块从雪山滚落下去,挣扎着伸手去爬行,突兀有掉下的石头砸在他手上,霎时鲜血四溅,他躺在那雪堆里,手骨碎裂痉挛的抽搐,整个人大口大口的喘息,而后在某一刻突然笑了一下。

血和泪一同落下,他笑声很低,鲜血溅了他满脸。

“你那时,就是这么痛吗?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你这样恨我,恨不得我去死。

伤痕累累的手臂上挂着残破的袖子遮在眼上,遮住了向导悲怆到几近绝望的哽咽。

可即使你这样恨我,我还是想活下来,我还是舍不得你啊。

他到心智坚韧不似旁人,哪怕如此艰难,哪怕只能生吞琥珀兽的尸体和着雪下咽,他依然活了下来,在这偌大的雪山盘旋三日终于摸索着走到半山腰上。

他听见了脚步声,很轻,模糊中他在雪地里用膝盖蹭着雪地站起来,几近期冀的睁开眼往前望去。

前方是稀稀落落的阳光,隐蔽的树丛被拨开,在某些瞬间,他以为那是楚倦回来接他了。

楚倦怎么会那么狠心呢?他明明那样喜欢他,少年的时候喜欢的连他淋一点雪都要心疼冻坏了他,那是连他淋雨都舍不得的少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