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沉入一个深沉的梦里,有冰河,有春日,有漫长而温暖的夏天,不再有严寒,不再有痛苦,脱离了哨兵对五感的敏锐感知,不再对向导素有渴望......

向导素——

空气中有一股湿润的气息弥漫开来,像是春日有雨的午后,潮湿阴暗而又生机勃勃,阴冷和温柔诡异的交织,顺着他的呼吸进入他的口腔,食道,五脏六腑。

分崩离析的精神图景停止住崩塌的步伐,楚倦在他的精神图景里睁开眼,也许是太久没有睁开眼看见过这个世界了,他的眼里是一片纷繁杂乱的光。

有什么托住他的背把他从“井”里一点一点地拖了上来,他断裂的手指痉挛似的触摸着。

摸到一手柔滑的皮毛,隐隐的仿佛听见有巨兽在耳边咆哮。

那是一只不尽庞大的巨兽,凶悍而充满了攻击力,眼睛是幽蓝的竖瞳,像他的主人一样强大冰冷又无情。

那只雪白的巨兽把他托在背上,而后把他含在口中,一点一点脱离了井的范围。

失衡的身体开始逐渐的回温,就在刚刚楚倦的感官严重失衡,陷入了极端危险状态,向导利用精神体进入他的的精神图景将他带回。

痛苦如潮水一般褪去,剩下的是春日一般的暖意。

有人拥抱住了他,楚倦伸出手能摸到质地柔软的长袍,暖热的体温包裹着他,有海的滋味潮湿的泛滥开来。

那是薄长烬的信息素,潮湿阴暗又仿佛海一般的广阔和包容,无尽深邃。

楚倦认定了薄长烬,数十年里从没有汲取过任何向导素,每到结合热的时候也只是注射抑制剂,过得仿佛一个苦行僧。

薄长烬从未给过他任何向导素的慰藉。

将死的这一刻,楚倦才知道原来薄长烬的向导素是海的味道。

向导为他重新建立了与外界的联系,精神力构筑起保护性质的隔膜,将垂死的哨兵护佑其中,他是那样小心与温柔,力求不再让哨兵受到任何的伤害。

楚倦睁开眼,他早就已经瞎了,没有眼珠的眼睛只让人觉得阴森恐怖,在黑黝黝的巷道里,他隐约察觉到像是有雪落了下来。

不是雪,是一个轻柔的吻。

如果有人经过就会骇然的发现薄长烬在亲吻他曾经弃如敝履的人。

向导的背后是一只庞大的雪白巨兽,巨大的兽跟随着他的主人一同低头,庞大的四爪像是一个牢笼紧紧地把哨兵拢在腹部。

向导冰冷的唇轻柔的印在那脏黑的额头之上。

“我来了,不要怕。”

他再次低声重复:“阿倦,我来了。”

他的声音像是穿过了漫长亘古的黑暗抵达楚倦的耳边,温柔又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