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今朝一步一步靠近了楚倦, 而后在距离他半步之遥的地方骤然停下。

不是他不想继续向前,而是因为他不能。

一只锐利的长箭划破了长风,抵达了他的胸口, 巨大的穿透力让他整个人一个踉跄不能支撑的向前扑倒过去。

箭伤极深,刺入心窍, 殷今朝满以为自己会疼的受不了的, 但自始至终他都很安静, 没有一丝声音。

在山谷当中发现被士族伏击的时候被背叛的骤痛已经麻痹了他的心脏,是老师给的消息,老师把他当诱饵抛了出来。

他以为老师会来救他的,于是拼着那最后一口气撑下来, 告诉自己不能死, 不能叫老师失望。

从清晨到日暮夕阳西沉, 他且战且退一直死死凝视着山谷口, 始终没有那个人来救他, 他刀剑都钝了,遍体鳞伤的逃了出来,老师终于来了。

老师还没有抛下他, 老师舍不得他的, 他心里这样想着,于是着了魔一样的跌跌撞撞不顾一切的从暗处走出来, 走到了月色下。

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能否活下来,面前是初春刚刚长出嫩芽的草地, 有温热的鲜血一点一点从他身下蔓延,不远处是高高在上的骏马。

他很想抬头在最后看一眼老师,最后看一眼就好。

可是老师太高了, 是天边高悬的月亮,或许,他终其一生也无法伸手触及。

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眼角滑落与滚烫的鲜血混为一体,模糊中似乎天边的月亮落了下来,又似乎只是错觉。

他想伸手抓住那轮月亮,可那轮月亮远在天边,他只能徒劳的坠落了下去,坠入无尽黑暗之中。

......

夜色萧冷,那个倨傲暴烈的君王倒在他身前半步之地,鲜血很快就打湿了地面,前伸着一只手似乎还想继续往前。

楚倦翻身下马,俯下身的那一刻隐秘的树影后走出手持弓箭的何家嫡子。

来人手中宫箭依然拉满,眼中开怀却又有几分警惕,以箭对准了他:“到了此刻,楚相不会心软了?”

那只竭尽全力想抓住他的手已经在来人说话的这一刻颓然坠落了下去,楚倦接住他的手落了个空,这才抬头望着树后的诸人。

老谋深算如何邛其深藏在树后那一刻都忍不住心惊胆战,手中念珠猝然停止。

青年白衣冷冽如高山之雪,俊美如铸的眉眼在深夜清寒的月色下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却没来由的让人察觉到危险,下一刻薄唇轻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