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隔了这重重时光去握住了当年那个人温热的掌心,如果是老师此刻大概已经皱眉,斥责他太过心狠手辣非明君所为,与他争论不休。

面前这个人不是老师,所以他只是冷冷看着他,犹如看待靴下的雪污。

而后他看见那个人薄唇轻启,声音冷冽如冰雪,一字一句。

“怎么比得上你的背叛呢?”

殷今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就歪着脑袋静静的看着他,看着那个明月寒星般的人,似乎并不能理解他在说些什么。

听他说了半晌,楚倦忽而倾身靠近,三千乌发如瀑直坠而下,清冷幽静的竹香席卷而来,他们靠的那样近,近的殷今朝可以楚倦的唇角的弧度,不带一丝人情。

他说:“陛下不也是一样吗?”

殷今朝漫无目的的眼睛缓缓聚焦,却只是看着他,像隔着一层迷雾在看着什么离奇怪诞之事。

近在迟尺的人漆黑貂裘三千墨发,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缓慢而坚定的掰开了殷今朝握住他的手,楚倦贴近他的耳侧,温热的呼吸敲击心窍,犹如情人间的呢喃低语,声音依然温润清正,一如旧时模样。

“千、日、宴——”

瘫软在龙椅上的人身体一寸一寸僵住,那双茶色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睁大,犹如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暴风雪顷刻降落,无数细节翻江倒海,殷今朝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却已经下意识骇然松开。

楚倦摆脱了帝王的桎梏,冷冷看了他最后一眼,大步走下高台。

重华宫的大门已经大开,外头被杖毙的少年早已失去声息,天地茫茫一片,风雪急促,殷今朝脸上泪痕未干偏过头那一刻只见那一身漆黑貂裘闯入天地一色的雪白当中。

就好似那人本身就是从那雪色当中来一般,如今也要那样离去。

“不......”

楚倦大步朝外走去,茫茫风雪未曾阻挡他的脚步,从来清正儒雅的人前所未有的漠然,踩过了重华宫外的血污,再未回头。

逾矩的马车已经因为避开风雪暂停在正阳门外,楚倦所有人无有胆敢阻拦者,他一路穿过重华宫九重台和百步宫道抵达正阳门下。

驾马的小太监被太傅此刻脸上肃然冷淡的表情所摄住,慌忙低头:“大、大人恕罪,没有三皇子的令牌,任何人不得出入——”

今日夺嫡篡位,北魏皇城改天换日,称谓在瞬息间却还未转换,但这座皇城的实际操纵者已确是殷今朝无疑。

平素清润随和之人却未再多言一字,而是直接劈手夺下马鞭从一侧侍卫手中抽出长刀斩断缰绳纵身上马。

他动作利落至极,翻身上马的那一刻小太监都只是呆滞的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料想温和的太傅竟也有如此决然的一面。

即将策马的那一刻,忽然有人抓住了他的衣角。

那只手沾染了鲜血,死死的、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貂裘,楚倦皱眉垂眸,来人跌跌撞撞一身鲜血,脸上混合着泪痕,披头散发的模样宛如疯魔,却在楚倦看下来的时候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意。

“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