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忽而被人提醒:“今朝,专心。”

那声音敲在他耳膜上,分明没什么感情波动的,他却在远去的岁月里听出来几分无奈和宠溺。

不、不能靠这样近——

梦里的少年一双雨后茶色的眼眸蓦地睁大,撞开了青年的手臂,像一只生满了刺的刺猬竖起了满身的刺。

殷今朝猝然睁开眼:“老师——”

秋夜寒凉,有雨滴滴答答落在阶前,原是一场梦镜,殷今朝闭上眼,明显感受到自己加重的呼吸——他有了反应。

他扯了扯嘴角,把手臂横在眼上,有湿润的热意渐渐弥漫上来,他忽而笑起来,那笑在深夜有某种恐怖而渗人的味道,听的宫外守夜的小太监脊背发凉。

“老师啊......”

那时候为什么不肯让老师教导自己,为什么像一只刺猬一样不停的扎伤他的手,让老师吃痛皱眉?是因为害怕克制不住。

真是卑劣至极的心思,原来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这样卑劣。

最后一刻的时候他复又想起昨日的那个昭霖,老师教导他的时候模样乖顺,从不会推开老师。

——老师有了更听话的弟子。

这个认知像一根刺密密麻麻的扎进他心口,叫他呼吸困难,老师有了更听话认真的学生,会不要他吗?

“还有几个时辰开宫门?”嘶哑的声音穿透了层层纱幔传了出来,外头等待的小太监连忙道,“回殿下,还有两个时辰。”

那就是还要两个时辰才能看见老师,殷今朝茶色的眸子出现一缕郁色:“去准备热水。”

他要快一些,再快一些得到那个位置,那时无论是把老师接入宫中还是他夜里出去见老师,都无人胆敢置喙。

况且,还有老师的毒——

殷今朝忍不住磨了磨牙,他一向是个不肯给自己留余地的人,也从不觉得自己会后悔。

他给楚倦下的毒名叫千日宴,初时几年和平常无异,慢慢的身体会越发虚弱无力,直到慢性毒药浸入骨髓,药石无医,心力衰竭而死。

千日宴,乃是无解之毒。

但到时他登临帝位,尽一国之力寻求解药,他不信自己找不到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