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白昼渐短,戌时堪至,暮色苍茫,整座京都笼罩在湛蓝的薄雾,四处点起了透亮的灯盏,街巷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各店肆门前皆高高挂起了红灯笼,好不热闹。

眼下还不至刻,沈时葶寻了去对门与陆菀抚琴的借口,招了一辆马车,往鹿桥的方向去。

鹿桥是京都一处胜地,桥下便是桃花江,江对面就是大名鼎鼎的望江楼。

沈时葶钻下马车,便见一抹月白身影立在桥头,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烦,身子歪歪地靠在石壁上,那把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心。

与白日里那个一身官袍佩剑,一本正经的人简直大相径庭。

这人吶,脱下官袍还是老样子。

沈时葶走过去,仰头望他。

陆九霄眉梢一挑,小姑娘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裳,发髻上简单地簪了支珍珠步摇,在夜里显得尤其不扎眼。当然,就她这模样,无论怎么压,都是压不住的。

他点点头道:“走吧。”

沈时葶两步跟在他身后,“去哪?”

陆九霄懒散地觑她一眼,勾了勾唇角道:“姑娘来都来了,还怕我给你卖了?”

沈时葶抿抿唇,便也不再自讨没地多问。

直至一刻钟后,二人穿过鹿桥,绕过一条巷子,到了甬路巷。

这条街巷以瓷器、古玩、家具店肆为主,茶楼酒馆则较少,因而并不像迎安大道那样繁华。走到最后那间铺面时,沈时葶便愣了一下。

是一间药肆。

几乎是本能使然,她忙拽住男人窄袖上的袖带,“世子又病了吗?”

这个“又”字可知,陆九霄之前是遭了多少的难。

他嘴角溢出几分意味不明的笑,屈指敲了敲小姑娘光洁的额头,抬了抬下颔,“进去看看。”

沈时葶迟疑地跟上前。

堪一进店,那正拨着算盘的郎、挑拣药材的学徒和打扰地砖的丫鬟纷纷停下动作,朝陆九霄点了点头,“世子。”

男人颔首,眉目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陆九霄不喜药味,忍不住抬碰了碰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