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秦楼楚馆那么多姑娘,他选了她,是有原因的。她比多数人都要让人省心,疼能忍着,怕也能忍着。关键,还很乖。

陆九霄捻着腰间的玉穗子一下一下晃着,听身后的脚步声,拿余光去看她落在地上的影子。蝉鸣蛙叫之下,他心上莫名生出一股燥意。

男人漠着张脸走过去,同她对视一眼,背身弯下身子,“上来。”

沈时葶一愣,微微撑大了困顿的杏眼,“世子?”

大抵是让这具金贵的身子在她眼前弯下,实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废什么话,就你这么走,怕不是要我陪你走到天明去?”他口吻恶劣道,“快点,再不上来你就自己在此处过夜。”

话刚落,两条细细的胳膊便圈上了他的脖颈,柔软的身子压在他的背上。陆九霄一顿,不动声色地将人背起,继续往前走。

沈时葶静静趴在他背上,从她这个角度,恰能将男人那张堪称完美的侧脸一览无余。

她盯着男人高挺的鼻梁,半响才问:“那座山,是因挖采过度才频频山崩的,是么?”

陆九霄侧了下脸,步子慢了一拍。方才李擎与掌柜的对话她应是都听见了,是以问出这个问题也不奇怪。

他“嗯”了声,算是应了她的话。

沈时葶垂下眼,低语道:“我阿爹就是在那死的。”

陆九霄没再应话,她也没再出声。

她没问此事会不会有个结果,也没哭着诉说冤屈,反而叫人心上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有点闷,有点不爽。

星云随风流动,蝉鸣蛙叫,溪水潺潺。

忽然“啪嗒”一声,一颗水珠落在背上,二人皆是一怔,随后小雨便淅淅而至。陆九霄不得不加快脚步。

雨珠一颗一颗砸在男人脸上,从他额心滑落至鼻梁,再淌过薄唇,滑至下颔。在他硬朗的五官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他大抵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倏地,一只伸到他额前,心向下,给他挡了几滴雨。

陆九霄一顿,脚下动作更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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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沈时葶便单脚落了地。

此处是个山洞,洞口还有一堆干柴和一把弓-弩,几支箭散落在旁,另还有一坛烈酒和一瓶药酒,想来应是猎户暂时歇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