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一望,让陈子锟看出了端倪,南泰县的真正当家人,不是柳县长,也不是自己这个初来乍到的护军使,而是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的乡绅夏大龙。

只见夏大龙皱眉道:“谁在外面闹腾,富兆,去告诉一声,今天是我夏大龙请客,让他们消停点。”

保安团长丘富兆立刻离了席,卡上大檐帽出去办差了,夏大龙面色不改,道:“老林,就照我说的上菜,酒先来三坛,今天不醉不归。”

夏老爷发了话,菜肴流水一般端了上来,转眼就摆满了桌子,琳琅满目的盘子碗碟让姚依蕾和鉴冰目瞪口呆,南泰的菜实在是……太实惠了。

不管什么菜系,都讲究菜香味俱全,可是醉仙居的菜肴似乎四六不靠,色香味哪一样都不沾,不过也算独具特色,可以用六个字来形容:量足、口重、油多!

盛菜的器具是乡下瓷窑烧制的粗瓷,釉面不甚光滑,甚至还有毛刺,就是个头大,最小的盘子都是六寸的,菜肴在上面堆成小山一般,浓油赤酱,青色的红色的辣椒和整段的大葱点缀其间,更显粗犷豪迈,其中一道大菜叫烧牛头,是用大盆端上来的,狰狞的牛头上撒着香菜和辣椒丝,吓得两位夫人不敢动筷子。

酒是乡下白干,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透瓶香,甘冽醇厚,比京城的二锅头也不差,夏大龙依旧是用海碗喝酒,看他鬓边白发,年纪已经不轻了,但是喝起酒来气势不输年轻人,喝了两碗下去,阎肃就推辞不喝了,夏大龙笑道:“到了我们南泰不把酒喝足了,那是不给我们面子,参谋长,这酒你得喝。”

阎肃面露难色,陈子锟拿过酒碗道:“参谋长是读书人,酒量欠佳,我替他喝。”说罢咣咣咣喝了这碗酒,夏大龙讪讪的笑笑,挑起大拇指赞道:“护军使好酒量。”

外面枪声更密了,士绅们坐立不安,唯有夏大龙和陈子锟依然谈笑风生,推杯换盏。

丘富兆匆匆进来道:“老爷,来的是陈寿,他说是来要人的。”

夏大龙变了脸色道:“这个狗日的,敢不给我面子,给我打,往死里打,开炮轰他。”

“是!”丘富兆敬了个礼又出去了。

“喝酒,喝酒,别让土匪败了兴致。”夏大龙端起酒碗道。

过了一会,从城头方向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不像手榴弹,也不像是迫击炮,连陈子锟也无法分辨是哪种武器,不过三声炮响之后,枪声果然稀疏起来,渐渐停息了。

夏大龙得意洋洋:“土匪退了,大家安心。”

陈子锟难解心中疑惑,直接问道:“不知县保安团装备的山炮还是野炮?”

夏大龙哈哈大笑:“都不是,是我在巡防营当管带的时候置办的兵器,江南机器制造总局出的铜制快炮,在我们这乡旮旯,比山炮野炮都好使。”

陈子锟恍然大悟,原来是老式前膛炮啊,这种炮不用新式炮弹,用的是黑火药和实心铁球炮弹,成本低廉制造简单,确实适合乡间私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