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大校场上,无数穿灰军装的身影在晨雾中列队、操练,口令声此起彼伏,雾霭中隐约能看到刺刀的寒光。

陈子锟端着饭碗蹲在骡车旁,眼巴巴的看着大军操练,一队士兵从面前经过,整齐的灰布军装,绑腿布鞋,汉阳造步枪扛在肩上,雄赳赳的唱着第三师的军歌:“北望满洲,渤海中风浪大作。想当年,吉江辽沈,人民安乐。长白山前设藩篱,黑龙江畔列城郭,到而今倭寇任纵横,风云恶。”

王德贵坐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烟袋,斜眼撇了一下龌龊的陈大个子,道:“咋样,当兵威风吧?”

陈子锟点头如捣蒜。

王德贵得意的一笑:“第三师的兵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到底是老北洋六镇的底子,哪个兵不是千锤百炼出来的,想当年袁大总统在小站练兵的时候,那可比现在还威风。”

说着便哼起了小调:“朝廷欲将太平大局保,大帅统领遵旨练新操……”

陈子锟拍马屁道:“王老总,这么论起来,这些兵都是您的徒子徒孙了。”

王德贵呲牙笑了:“小子,你还挺会说话的,没错,别说这些兵了,就是排长连长,见了我也得喊一声老棚长。”

陈子锟眨眨眼睛道:“那您老怎么到现在还是个伙头军啊。”

王德贵大怒,脱下鞋底打过来:“你小子敢嘲笑我,打不死你!”

陈子锟扭头就跑,王德贵紧追不舍,忽然赵军需出现了,大喝一声:“成何体统!”

王德贵讪笑道:“这小子耍嘴皮,我教训教训他。”

陈子锟却也学着大兵的样子立正,两手贴着裤缝,脚跟并拢,昂首挺胸双眼直视前方,赵玉峰满意的点点头:“陈大个子,去马棚帮忙刷马。”

“是!”陈子锟学着大兵们走路的样子,奔着马棚去了。

马夫姓李,和王德贵一样是个老油条,有免费的劳动力可以使唤,他怎会放过,让陈子锟干这干那,提水刷马,自己只坐在一边看着。

“哟呵,小子,看不出你还挺有一套的。”老李看到陈子锟刷马的动作熟练,夸了他一句。

陈子锟憨厚的笑笑:“以前伺候过大牲口。”

老李道:“那好,以后没事就来马棚帮我干活,我传你两手绝活,回家当个兽医,包你吃一辈子。”

陈子锟挠挠头:“那敢情好。”

……

不知不觉在军营里呆了半个月,陈子锟很习惯这种充满阳刚之气的军旅生活,师部的老油条们也很喜欢这个勤快肯干眼头活的民夫,就连普通大兵也知道有这么一号民夫,没事就喜欢看会操。

有时候他也会想起林文静、姚依蕾,还有那个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四马路头牌鉴冰小姐,每当此时他就格外矛盾,是溜回上海寻到鉴冰,一同前往汉口天津过逍遥快活的日子,还是继续留在这兵营之中,寻找自己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