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你们出去了吗?”四叔问道。

“出去了,日本人撤了围困的兵,我们也走了。”槐花说道,“本来是范先生联系好了的。进了晋绥军的地盘以后,就直奔南京,我姥爷去国民政府担任少将参议,辅助骑兵训练。结果走到一半,小鬼子就追了上来,我姥姥被流弹打死了,巴雅尔大哥和范先生为了掩护我们,都战死了,‘老神仙’也和我们走散了。”槐花出人意料地平静,脸上没有了悲伤的表情,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只有张涛在她的眼睛里面读出了一团怒火。

“大过年的,就不说这些了,来,喝酒!”槐花端起了酒碗。

“槐花,你可别喝多了!”张涛有些担心了。

“我和你说,这十里香要是和草原的刀子酒比起来,像是水似的。”槐花说道,“对了,和你说个正事!”

“啥正事呀?”其实张涛一直就以为槐花是来给自己报信的,顺便看看自己,听到槐花说这个话,觉得有些吃惊。

“咋的,我就不能有正事?”槐花看到张涛他们几个的表情有点不乐意了,“我来是和你商量商量老狼营的下一步咋走,还有弟兄们推举我做老狼营的大当家的,你有没有啥想法。”

张涛本来是在喝摆在手边解酒的浓茶,听到这话一口茶水都喷了出去:“你说啥?你当老狼营的大当家?”

“咋的,我就不行吗?”槐花撅起了小嘴,“我就是想带着弟兄们狠狠地揍小日本,给我爹、我姥姥、‘杀八方’大当家和那么多的好兄弟报仇!”

“可是这事可不是小事儿啊!”张涛绝对不想拿着老狼营开玩笑。

“唉,还真让柳参谋长说对了。”槐花摇了摇头,弯下身子在自己的皮袄夹缝的里面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张涛。

信是柳应元写的,除了详细地说了这次事情的经过以外,重点就是大家决定让槐花当大当家的理由。张涛看完以后也没说话,把信递给了四叔。四叔看了以后没说话,对着张涛点了点头,张涛这才对着槐花说:“既然是大伙儿的意思,我就不说啥了,就是两条,以后有啥事家里面能办的尽管吱声。”

还没等张涛说下去,已经喝得红了眼珠子的张贵接了过来:“东家这话说的,大小姐不也是家里的人吗,还能客气?”

“那么大岁数了,喝点酒胡说!”槐花本来就因为喝酒变得红扑扑的脸更红了,在自己跟前的烧鸡上掰下了一个鸡腿,使劲往张贵的碗里一放,“堵上你的嘴。东家说话也敢插言。”

张涛这时候接着说道:“其实张贵说得没错,自从咱们见面,我就没把你当外人,所以我的第二要求就是,当大当家的不是要带着弟兄们去死,而是要带着弟兄们好好地活着,知道不?”

“你放心,我有事肯定会和参谋长和‘大疤瘌’商量的。”槐花点了点头。

张涛又举起了酒:“来来来,咱们为老狼营的新大当家……”转头看向了槐花,“对了,你的报号是啥,总不能就叫槐花吧?”

“杀八方!”槐花不假思索地说。

“嗯?”张涛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大声说:“为‘杀八方’大当家喝一口!”

等到张涛他们几个在护院的搀扶下醉醺醺地回到各自屋子睡觉的时候,伪满康德四年、日本昭和十二年、民国二十六年、公元1937年的太阳静静地升起,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