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射催泪瓦斯!”班杰明计划以此来个下马威。四名带着催泪瓦斯榴弹发射枪的警察都是虔诚的信徒。他们毫不犹豫便平举手中的武器,同时对着人群发射。这些催泪瓦斯弹鼻打到人还是会致命的。所幸这次没有伤到人。几秒钟后静坐的人群里冒出阵阵的灰色烟雾。但在指挥之下,这些阿拉伯人都带上防毒面具。虽然如此一来,他们无法继续唱歌,却不防碍他们的决心,仍然可以拍手,过了一会儿,东风把催泪瓦斯吹离阿拉伯人静坐的地方,反而飘到这队警察站立的地方,使得班杰明更为光火。接下来,一些带着隔热手套的阿拉伯人捡起还在冒烟的催泪瓦斯弹鼻,扔向警察,过一会儿,他们脱下面具,继续唱歌,其中还带着几声笑语。

接着班杰明下令发射像皮子弹,他有六名带着这种武器的部下,他们在五十公尺内可以令任何人躲着子弹找掩护。第一批齐发十分完美,打中前排的六个人。其中两名阿拉伯人痛得大叫,另一名倒在地上,但除了协助伤者外,没有一人离开他的位置。第二次齐发弹瞄准的就不是原来的胸部,而是头部,班杰明见到一名阿拉伯人的脸被打得血流满面,竟然感到莫名的满足。

示威者的领队——班杰明认出是一个以前示威活动里的熟面孔——站了起来,对着阿拉伯人下令,但班杰明听不到他说些什么。这个人显然对群众有着相当的影响力,阿拉伯人的歌声马上变大。另一批橡皮子弹又射向人群,班杰明看到屑下橡皮子弹的射手相当火大的样子。原先脸上正中一发的那名阿拉伯人现在头顶又中了一发后,他的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看到这种局面,班杰明应该知道他已经失去对于属下的控制,更糟的是他也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莫沙并未看到其同志的死去。他此时处于相当亢奋的情绪,只能清楚地看到那两名入侵教士脸上惊慌的表情。这些警察在防毒面具下的表情他虽看不到,但他们的动作却明显地透露了他们的感觉。在这一刹那间,他知道他已经赢了,他又回头大声鼓励同志加倍努力。在枪口和死亡下,他们已经完成大半的使命。

班杰明脱下他的头盔,走过那两名在这种场面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教士,强行通过静坐的阿拉伯人阵。这些污秽的野蛮人亵渎的歌声会不会激怒上帝?

“不好,有好戏看了。”法兰克说道,他的眼睛因触及吹回的催泪瓦斯而泪流满面。

“我看到了。”他的摄影师根本不需要他的指示,把镜头对准了这名前进中的以色列领队。“法兰克,有事情要发生了,看来那家伙真的是气疯了。”

噢,老天。法兰克想着。他自己也是个犹太人,在此一贫瘠却深受尊敬的国家里,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知道眼前历史又将,重演一次,心中正在构思,如何为摄影师即将拍到的将流传千古的影片作二至三分钟的旁白,同时怀疑将来的竞争对手中,有哪一位可以胜任他目前那么危险及艰难的工作。

当班杰明直接闯入人群找莫沙时,一切发生得太快太快了,莫沙现在已经知道一名伙伴死去,死者的头骨被炸开一个洞,他们还说橡皮子弹是非致命性武器。他马上为死者的灵魂祷告,并愿阿拉明白这种死法需要多大的勇气。莫沙相当肯定,并会了解的。那名逼近他的以色列人他认识,名为班杰明,曾经在类似的刻合遇过多次,只是另一张经常躲在镇暴盾牌之后拔枪的以色列脸孔,根本不把阿拉伯人当作是人,对这些人而言,回教徒只是石头和燃烧的投射目标。他今天可尝到另一种滋味了吧?莫沙告诉自己。今天他将会见到一名充满勇气及信念的男人。

但班杰明眼里看到的是一头野兽,就像一头顽固的骡子,像什么?他不敢肯定他到底看到什么,但它不是一个人,不是以色列人。他们的确改变了战术,只是如此罢了,而且那么女性花,他们觉得自己能够阻止他达到目标吗?就像他的妻子告诉他,她要离开他跳上一名更好男人的床上,他可以留住孩子,而且知道他要揍她的威胁只是虚张声势,他根本不敢如此做,不足以做刊担起一个家庭的男人。目前他眼里只见到她妻子漂亮的脸孔,自忖自己为何不早给她一个教训;她只是站在那儿,看着他的眼睛,微笑、嘲笑他终究无法完成他的男子气概,就像被这样柔弱的力量所击败一样。

但今天不会再重演了。

“滚开!”班杰明用阿拉伯话下令。

“不。”

“再不滚,我就宰了你。”

“我不能让你过去。”

“班杰明,不行!”他属下中一名尚未失去理智的警察大叫别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对班杰明而官,死在阿拉伯人手早的两位兄长,老婆抛弃他的方式,这些人又在此处挡路,种种旧仇新恨已经超过他的忍耐限度。班杰明平稳地抽出自动手枪,对着莫沙的前额开了一枪;这名阿拉伯青年倒在地上,其他示威者眼见如此,都惊讶得忘了继续拍手和歌唱。其中一名示威者坐立不安打算溜走,马上被两名同伴紧紧地拉住。其余的示威者则为两位牺牲的同伴祈祷。班杰明把手枪对准另一名示威者,但扣着扳机的食指却无法压下去,宛如一些东西挡住他的手指,他们的眼神里充满着勇气,但不是抗争,也许是信念……还有些许怜悯,此时班杰明脸上布满痛苦的表情,然后他的良知对自己犯下的大错感到恐怖。他对自己已经失去信心。他刚刚冷血地杀了一个人,夺走一条未对其他人构成威胁的生命,他谋杀了一个人。班杰明回头看着那两名教士,寻求协助,但他知道那儿找不到他需要的东西。在他回头之际,示威者里又扬起歌声,他手下名为列文的一名部属走向前去,取下他的武器。

“来吧,班杰明,我们离开这里吧。”

“我到底做了什么?”

“班杰明,一切已经结束了,跟我走吧。”

列文开始带着他的长官离开,但班杰明不禁要回头看看今早他所犯下的大错。莫沙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圆石路上,身旁的一滩血流入圆石之间。列文心知他必须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事态不应该变成这样的。他的嘴巴张开,摇摇头却说不出任何话来。然而此时,莫沙的同伴们了解他们的领导已经赢了。

在东部早上时间二时零三分,雷恩的电话响了。他试着在第二声响起之前拿起话筒。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