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触犯美国人,他心里又想了一遍。这次却大吃一惊。为什么不要触犯他们?难道他们不也是敌人?帕特里克,我真要成小孩了,现在这想法就象那些共和军“临时派”里的白痴。对真正的革命者来说,耐心是最重要的。必须等到合适的时机——然后决定性地一击。

他等着下一份情报。

那家珍本书店在波林顿拱廊街。那里同皮卡得利最时髦的地段格格不入,街道两旁全是一个世纪以来在英国享有盛名的百年老店。书店象三明治一样夹在一家高档服装店和一家珠宝店之间——这家服装店主要迎合那些把拱廊街当作遮风避雨处的游客。书店里有一股霉臭味,那是从发黄的纸张以及干巴巴的皮革封面里散发出来的,但它却如同花的芳香在吸引蜜蜂一样吸引了藏书者。店主兼经营者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轻,穿一件肩头沾满灰尘的西装。书店具有一种他很喜欢的气氛。生意虽然不多,但获利却颇丰。主顾中游客极少,依靠的是一定数量的伦敦上层社会中的名流。店主叫丹尼斯?库利,常常外出。只要看到一则短短的广告,便会乘飞机去参加一次某破产绅士的图书拍卖,而把店铺留给一个年轻小姐照料。这位小姐要是对此稍微勤快一些,倒也不失为可爱的姑娘。比阿特丽克斯今天就没上班。

库利先生有一张老式的柚木书桌,这书桌显示出书店的基本色调。他甚至还有一把没有座垫的旋转椅,以此向顾客证明店铺里没有一样东西是时髦的,一切都是古色古香,这里没有电子计算机。一个破旧不堪的账本已有半个世纪的历史,上面记载着书店卖出去的上千册珍本,书店的藏书目录卡按字母顺序编号装在一排排小小的木盒子里。卡片上所有的文字说明都是由人用一支金笔工工整整填写的,一个“禁止吸烟”的标牌是店里唯一带有现代气息的东西。书店的信笺上印有四位王室成员“规定的”纹饰。从白金汉宫到拱廊街,只要走十分钟的上坡路。玻璃门的上端吊着一只用了许多年的银铃。银铃叮当地响起来了。

“早上好,库利先生。”

“早上好,先生。”丹尼斯一边站起来,一边回答他的一位老顾客。他的口音一点特色也没有,以致顾客们把他的老家说成三个不同的地方,“我有笛福的初版书。这星期初您打电话来要过,昨天刚进的货。”

“是您说过的科克那套选集之一吗?”

“不,先生,我认为它原来是约翰?克拉杰特爵士的藏书。大约是他当斯维夫翰修道院长期间的收藏品。我在剑桥的霍斯坦特书店找到的。”

“第一版?”

“肯定是的,先生。”店主的反应中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暗语分固定和变化的两种。库利常到爱尔兰去,走南闯北,在破产的收藏家的藏书中和乡村的书贩子手里买书。当顾客提及爱尔兰共和国的任何一个郡,那就是在暗示把情报送往哪儿;当他问及书的版本时,实际是在暗示情报的重要程度。库利把书从书架上抽出来,放在书桌上。顾客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手指抚摸着扉页。

“在这个平装本和简装书满天飞的时代……。

“确实如此。”库利点点头。两人对这个珍本精美装帧的都完全出自内心,书的封面伪装得很逼真,“皮革的外形非常平整。”顾客咕哝着表示同意。

“我买下了,多少钱?”

店主不答话,却从盒子里拿出书卡,交给顾客,他只粗略地看了看卡片。

“好的。”顾客坐到书店里仅有的另外一张椅子里,打开公文包,“还有件事要麻烦您。这是一本早年出版的《威克菲尔德的牧师》,上个月我在康沃尔的一家小书店弄来的。”他把书递过去。库利只瞧了一眼就看出书已破败不堪了。

“真可惜,不象样子了。”

“您能找人把它修复吗?”

“说不上……”封皮残破了,有些书页折了角,而且装帧磨损得几乎散页了。

“我想他们是在一个漏雨的顶楼上找到的。”顾客漫不经心地说。

“噢?”这情报那么重要吗?库利抬起头来,“灾难性的损失,真是对艺术的亵渎。”

“您还能再说什么呢?”那人耸耸肩。

“我看看该怎么办。您知道,我不是个能工巧匠。”真有这么重要?

“我理解,但还是请您尽力想想办法。”对的,就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