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艇的油箱装满了,各个系统似乎都在运行,但不知为什么没船场的帐单。

凯利的左臂不灵活,不能像往日那样自如地听凭大脑的指挥,使他的收缆、系缆动作显得十分扭。最后缆绳终于收拾停当,逆戟鲸号开始启动。出了船坞之后,凯利坐在驾驶舱控制位置,享受着空调带来的舒适和在船舱内的安全感,沿着直线,将游艇驶进了海湾。一个小时之后,游艇离开航道,他才仰起头,开始向远处了望。

他用无酒精饮料把几片药送下喉咙,然后靠在船长的坐椅上,打开了山姆留给他的信封,自动驾驶仪控制着船一直向南行驶。

信封中的照片露了出来,其中一张他过去已经看过,那已经足够了。信中每一页都是复印本,只有第一页封面是手写的一个说明,那意思是说,这些影印本是病理学教授从他的一个州医疗检查员的朋友那搞来的,并请山姆小心使用。凯利认不清签名是谁。

封面上的“虐待死亡”和“谋杀”两栏做有核查记号。报告说,死亡原因是人为窒息,受害者的颈部有一道很深很细的勒痕。这一点加上勒痕的深度和严重程度,都说明在肺部停止呼吸之前,受害者因为缺氧已经脑死了。皮肤上的印记表明,使用的凶器可能是一根鞋带,喉头周围有些被指关节勒过的伤痕,说明凶手的手掌很大,而且行凶时受害人呈仰卧姿势。除此之外,报告还月五页的篇幅叙述了受害者在死前还受过粗暴的伤害和侮辱的情形。一张单独的表格提到,受害人曾被强奸,阴部显示出确定无疑的损伤,在找到她的体后的验过程中,发现她的阴道中仍存有大量男子的精液,说明了凶手在强奸受害者时不只一人,所附血清报告注明是O型Rh阳性、O型Rh阴性和AB型Rh阴性三种血型。受害人手部和臂部的伤痕确定为反抗致伤。帕姆曾拼命反抗过,她的牙齿被打落,另外还有三处骨折,其中一处穿破骨折位于左尺骨。凯利把报告放在一边,眼睛凝视着水面,过了很久才继续读下去。他的手没有颤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他不忍心再看那些冷漠的医学术语。

“山姆,从这些照片你可以看到,”在手写的一页的背面,凯利还读到:“这一切是一群恶棍所为,是一种故意凌虐。做完这一切至少需要几个小时。有一点报告中没有记载。请你查看一下第六张照片,她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几乎可以肯定是死后进行的。处理这个案子的验员忽略了这一点,他是个年轻人。

案子发生时艾伦不在城内,不然他一定会亲自处理这件事的。这似乎有点奇怪,但照片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很可笑,怎么会没有注意到这么明显的事情呢?也许是他第一次碰上这种案子,也许他过于集中注意力去登记主要情况而忽略了次要情况。我想你认识这个女孩,很对不起,朋友。布伦特。“这页的签名比封面要清晰得多。凯利把说明装回信封。

他拉开仪表台的一个抽屉,打开了一盒点四五手枪子弹,为自己的自动手枪装了两匣子弹,然后又将手枪放回抽屉。没有什么比一把没上子弹的手枪更没用的了。

接着他走进库房,找到一个最大的罐头,然后坐回驾驶台,把罐头握在左手中,继续他一周来一直进行的锻。他把罐头当作哑铃,上下左右地举动着。他忍着臂膀的疼痛,两眼凝视着水面。

“再也不会了,小伙子,”他大声对自己说道:“我们再也不会犯错误了,再也不会了。”

◇◇◇

C-一四一在完成了预定的八千哩的日常飞行之后,于中饭后降落在北卡罗来纳布拉格堡附近的波普空军基地。这架有四部发动机的喷气运输机沉重地落在地面上。尽管中途曾经休息过几次,飞机上的乘客也没有要求什么特别照顾,但机组人员仍然十分疲倦。在这种长途飞行中,几乎不装载什么有生命的货物。执行任务的军队回来时一般都乘坐客机,或免费乘坐商用航空公司的班机,在他们返回现实世界的长途旅行中,可以享受到空中小姐的笑脸和热情款待。但是在飞往波普的班机中,可完全没有这样的享受。机组人员吃的是美国空军标准的饭盒,而且在大部分飞行中也没有年轻机务人员的欢声笑语。

着陆后的滑跑使飞机的速度慢了下来。在跑道的末端,飞机拐上一条滑行道。

机组人员开始在座位上伸展四肢,活动一下筋骨。驾驶员是一位上尉,他对路线很熟悉,但仍有一辆色彩鲜明的吉普车前来引路,他跟随它将飞机开到接待中心。他和他的机组人员很长一段时间已不再过多地思考自己任务的性质,那是工作,是必须完成的任务,如此而已。在他们离开飞机去享受自己的休假时,他们都是这样想的。在对三十小时飞行中飞机发生的情况进行简短说明之后,他们会直奔俱乐部去喝上两杯,然后洗一个淋浴,再睡上一觉。谁也不再去回想飞行的情况,甚至不回头看一眼自己的飞机。因为再过不久,他们会回来再次飞行的。

这种任务的例行规律也有被打破的时候。在过去的战争中,美国士兵死在哪就埋葬在哪,在法国和其他地方的美国公墓就是证明。但在越南就不是这种情况。似乎人们觉得,没有任何美国人愿意留在那,不管是死是活,都想回到本国,所以每一个被找到的体都被运回了国内。它们在西贡外经过处理,在被转运到它们的家乡之前,还要经过一次处理。

它们的家人将做出把它们埋葬在什么地方的决定。所以,飞机上的每一个体都要确定出姓名,等着对它们安排作出指示。

在接收站等待这些体的是民营的葬仪业者。那是一种专门的职业,军队中因为其他训练机构繁多,所以没有设立这一行。认过程中总有一位军官在场,因为那是职责之一,他要保证每一个体确实被自己的家人认定,尽管离开接收中心的灵陋都是密封的。大多数家庭都不愿意看到亲人的体因战争或因热带气候造成惨不忍睹的情景,因此,大家通常只是检查一下死者的遗物,但要做到准确辨认这些遗物,实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因此部队对这件事看得十分认真。

这是一间大屋子,许多体可以同时在面进行处理,但现在这不像过去那样繁忙。

在这工作的人员一般都不苟言笑,有的人甚至能藉着观察世界哪个地区的气象报告来预测下一周的工作量。仅是那气味就足以使观看的人退避三舍,所以很少看到高级军官来到这,更不用说国防部的行政官员了。这儿的景象会使他们的平衡器官无法忍受。但是,每个人会渐渐习惯这种气味的,而且,防腐剂的气味总比与死人有关的气味要好闻的多。有一个体,也就是四级技术下士杜安。肯德尔的体,在躯干部位有许多伤口。葬仪人员看到,他曾经进过野战医院,有些伤痕显然是战地外科医生的杰作。那开刀的切口远比弹片留下的伤口要小得多,但仍会使民间医院的医生火冒三丈。葬仪人员心想,外科医生也许为了救这个人的命至少工作了二十分钟,但他不知道手术为什么会失败,也许是伤及了肝脏,他从切口的位置和大小可以做出这种推断。不管医生多么高明,人没有肝是活不成的。使他更感兴趣的是,在死者的右臂和胸部之间有一个白色的标签,与装载这一体的盒子上的一个卡片上所打的记号完全相同。

“这种确认方法很好。”葬仪人员对上尉说,上尉正手持登记簿同一位士官在四处查看着体。上尉对照自己的记录查对了必要的数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进行自己的查对工作,留下葬仪人员在那儿做自己的活儿。

每天都有一定数量的工作要完成,葬仪人员从容地干着自己的事,既不着急也不偷懒,偶尔抬头看一眼上尉是否还在屋子的另一端。然后他从工作线另一端的某位葬仪人员做的缝线中抽出了一根线,缝线马上就开了,他立即将手伸进那体被掏空的体腔,取出四个包有白色粉末的塑胶袋,并很快地放入了自己的提包之中,然后重新把杜安。肯德尔体上的裂口合上。这是他这一天的第三次发现。他在另一个体上又花了大约半小时之后,他这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这位葬仪人员朝自己的水星牌美洲豹小轿车走去,接着便开车离去。他在一家温。迪克西超级市场前停下,买了一块面包,并在回去的路途中停下来,在一个公共电话亭中塞了几个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