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蜷在车厢里,昏昏沉沉地体会着颠簸和摇晃。我们没人有心看车厢之外,没人关心我们要去哪儿,连死啦死啦也是一样的潦倒。至于张立宪,和他家余治靠在一起,一个一个在给他早已断过无数次的鞋带打着死结——我想我都没有做过他这么潦倒的事情。

炮灰团又换防了,其实我们除了空占着营地已经防不了任何东西一一个一辆卡车就能盛下地团。所谓换防也就是换去个便于管理地地方。

后来车停了,我们起身,瞧着车下那只有一个破院子的建筑,说白了,它也就是个收容站。

余治:“……这是什么地方?”

我:“收容站。”

张立宪:“军营。”

我:“收容站。”

张立宪狠狠瞪我一眼:“营房。”

气壮,理却不直,看张立宪与余治地表情,有点后悔上了贼船——可是他们自己义无反顾地把自己钉在贼船上。

张立宪,现在的表情像是一个急上茅房的大姑娘被扔在一群色鬼当中了,他没法停住伸进衣服里挠痒痒的手。可那样挠,怕是饮鸠止渴。

余治可怜巴巴地瞧着他:“……你也有?”

张立宪:“你没有?”

余治不是挠。而是搓了,将脊背贴在墙上蹭。

张立宪偷眼瞧了瞧周围,一个个家伙安之若素的,出出入入地在那里支锅子垫铺盖,研究师里送来的箱子,箱子里装着我们的给养。

张立宪:“一帮不是东西的东西……你过来。”

余治:“我先帮你。”

他们畏缩去了一个别人掸不到的角落。我们忙碌,让这个没人要的地方变成一个我们可以住下去地地方,之前发生过的会让我们今生也许都会郁郁,但“一切都已经过去”这种想法让我们的现在时松快,连阿译都扫地擦门地忙得甚为松快。死啦死啦心不在焉的和狗肉里外晃悠,也不发号令,什么也不管。

对张立宪来说,收容站是羞辱,对我们,是有屋顶墙壁的地方。三度回到收容站。毫不内疚地吃着丰厚的给养,连把门都省了,享受着让人总想嚎哭的自由。虞师座按坐地升级的诺言一个不拉给开着实薪——活的一个不拉。

我也扛着个扫帚到处乱晃,我和魂不守舍的死啦死啦撞上。

死啦死啦:“这里是不是要放挺机枪?”

于是我在他空洞的眼睛前晃我的手:“回来啦。团座,回来啦。”

死啦死啦:“……喔。是啊。”

他回过魂来就成了最无聊的人,和狗肉偎在台阶下等着吃饭,对一个一秒钟要操一百八十个心的人,等吃饭真是让人看着心碎的事情。我索性转开了目光,于是我看见张立宪和余治两个缩在一角偷偷摸摸互助着抓虱子。

我:“抓个虱子还要四只手吗?打个仗不是要投胎做百脚蜈蚣?”

阿译高兴死了,有一个象他一样的异类真是好事:“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