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降临禅达。

一扇扇门被推开,除了几堆稻草和某个正蒙头大睡或茫然醒转的家伙外,你不用指望看见别的什么。

我们簇拥在忙乎着推门的死啦死啦身后,现在幸灾乐祸的表情已经渐渐转移到我们脸上。

这屋是我和郝兽医睡的,我俩都在死啦死啦身后,所以死啦死啦身前自然是一堆稻草。他不大甘心地拿脚扒拉了一下稻草,一只老鼠爬开了。

我说:“这屋里的虱子稳凑一个团。”

死啦死啦瞄了我一眼,“你们的武器呢?”

蛇屁股叫丧门星:“你上。”

丧门星便往上走一步,伸出一对肉拳,“铁砂掌。”

死啦死啦便像被扇了一巴掌,“炖鸭掌……我说虞啸卿这个鸟人,怎么就任重道远地说我就是一条破烂命呢。”

我们就哄堂大笑了,这样的快乐,全无正经,全无责任,死的也就死了,该回的都回来了,就快乐吧。

我们不笑了是因为那家伙正也斜着眼打量我们,跟过他的都知道,这样的时候,坏事要发生了。

他喝道:“我是你们的团长!这意思就是你们是我的团!一加一等于二的事情!好意思要我再而三的说出来吗?猪也都练成孟烦了一样的精怪了。精怪就这么活着吗?”

我们笑不出来了,不是说他这话多有杀伤力,而是因为他激昂所对的并不是我们,他用屁股对我们,他正说话的对像是那只老鼠。老鼠悠哉游哉地离了我们远点儿,并不见得畏惧。

老鼠,我们早习以为常。它大概最擅闻出人类潦倒的气味,它也知道潦倒的人类对它不再形成威胁,从此便大摇大摆在各屋出入。

那家伙一本正经地在对着那只老鼠念经:“龙生龙凤生凤,乌龟原是王八种,老鼠儿子会打洞。破烂命就带破烂货呀。”

一只鞋子飞了过去,很大号的,那老鼠惨叫一声便殒了。

迷龙蹦着过去拣回自己的鞋,一边忍不住乐,“团座啊不好啦,你弟兄挂啦。”

那家伙眼都不睁就往下扯,“惨绝。我团非战争减员硕鼠一匹,现在我团还剩什么?”他终于向我们转过身来,一脸奚落的恶毒,“说来看看,我的团。”

我们瞪着他,我们已经有点儿急了,这家伙开玩笑都能把人开疯掉的,他有这个素质。

不辣骂骂咧咧地回答:“还有二十二条他妈妈的活人!”

死啦死啦显然在踹门时已数过我们的人头,“别把我算进去。我没死,可不想跟你们这帮他妈妈的算在一起。”

我连忙促狭地笑,“我们也不惜的算进来团座。团座。豆饼回来啦,住院呢。”

死啦死啦绝不在意这种小挫折的,便哇哇一嗓子:“好吧——我希望五分钟之内这里只有二十二个他妈妈的活人!”

我们愣着,不大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他把半铺稻草踢到了我们脸上,“打扫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