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着呵欠。跟着狗肉打算回屋去睡。不辣和蛇屁股不知道为了什么又在推推擞擞。克虏伯坐着在睡他今天的不知道第几觉。阿译在暗处看着他的花树发呆,我不知道那株什么内容也没有的花树有什么好看地。

我们并无长进,并且知道我军再也不会西进,我们还知道,如果再有一次自杀性的西征。这里的二十二头困兽都会自杀性地报名。

我在进屋前最后回了一次头,看了眼这个不会带给我任何希望的人群。打架已经演变成迷龙最习惯的架式,那两位成了滚在地上的两个人形,其他人都是夜色下漠不关心的剪影。门前两个评头论足的剪影是我们的哨兵满汉和泥蛋,但在他们背后,有一个不似人形的剪影正贴近他们。

我的心情便一下收紧了。“满汉!泥蛋!”

“干啥?”

我揉了揉眼睛。因为那个怪异的影子已经消失了,院里点着火。大门倒是最黑的地方,我什么也没看见,但一个死过很多次的人并不会以幻觉作罢。

“你们背后有人——好像要摸你们的哨!”我说。

泥蛋才不信我,“你吓鬼嘞!”

满汉比较听话一点儿,我看见他在漆黑中往门外跑了几米去做一无所获的搜索。我的朋友们仍忙着打架或观看打架,或其他任何他们有兴趣的事情,我走向大门。

泥蛋还在数落着满汉:“你不要信他。这个人信不得。谁都说他死了要下拔舌狱。”

我没理他们,也没像泥蛋那样跑出老远。我几乎就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在黑暗中踩到一具人体。我现在知道我刚才只是神经过于紧张,便蹲下身检查着这具躯体,满汉和泥蛋也都凑了过来。

两个人嘟囔着:

“臭的。”

“饿死的。哪天禅达不要清出城几板车。”

“怎么办?”

“扔远点儿啦。他有双腿子走到这,我们还有六只手呢。”

我咒这俩人,“我就该啥也不说,吓得你妈明天来给你叫魂。”

说归说,我还是帮着他们把那具臭且褴褛的躯体抬出他们的管辖范围,扔在站外的路边。我们以为的死人被震动了一下,说了句什么。

我在衣服上使劲擦着自己的手,跟着往回走。

满汉说:“还没死呢。”

泥蛋边往回走边说:“救了你就得养着,一直养着。你一天两顿,一干一稀,养得起吗?”

满汉叹口气,便不再说话了。我在那闷着头。想着这件倒回几年我绝做不出的事情。

我问:“他说什么?”

满汉说:“说饿了。要吃。吃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