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昨天还和他吵了一架,回去之后借着吵架的兴致,痛饮三百杯。比较起来,吴兑和张元忭他们就无趣多了。臣觉得陛下不应该把海瑞放在通政使司,他不像臣,他是想做事情的。”

朱翊钧笑着抿了一口气说道:“先让他养养身子,身子骨不结实,可是什么都干不了。”

“其实朕一直想有一个和朕说说话,人家不都是说,世间帝王最孤独吗?”朱翊钧指着外面说道:“每天在这紫禁城里面,来来去去这些人,来来去去这些事,朕也很苦闷。”

徐文长笑了笑:“陛下是在为钱家的事情苦闷吧?”

朱翊钧笑着反问:“看出来了?”

“臣在知道陛下派张鲸出京的时候,臣就知道张鲸肯定是去了河间府,现在看到皇上,自然能猜测到七八分。让臣猜猜,皇上这一次给张鲸的旨意是抄家加上发配边疆,臣说的对不对?”

徐文长说完这句话,脸上全都是得意的神色。

“是啊!”朱翊钧点了点头:“钱家抄家,举家发配边疆。涉案官吏,抄家,全部斩首,家眷全都发配边疆。这些天没少收到折子,全都是说为君者,当践行‘仁’,朕自然苦闷。”

“那些屁话听听就算了。”徐文长摆了摆手,一脸不屑地说道。

“贩卖私盐,臣都不用去查就知道,钱家手上的人命官司肯定不少,横行乡里的事情也不会少干。虽然看起来诗礼传家,可是下面的龌龊事多了去了。”

“皇上做得好,臣觉得恰到好处,皇上苦闷,也是觉得如此做,有失仁君之风吧?”

“臣就不说前朝了,咱们大明的太祖皇帝,杀的人少了?八十贯剥皮充草,胡惟庸案,蓝玉案,哪一次不是杀的人头滚滚?可有损太祖威名?”

“太祖皇帝自称‘淮西布衣’,臣认为太祖皇帝远超唐宗宋祖,乃千古一帝!”

“杀了私盐贩子,有什么坏处吗?完全没有,对百姓有好处,对朝廷有好处,为什么不杀?皇上做得好。范相公曾言:‘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耶?’”。

朱翊钧哭笑不得看着徐文长,这家伙还真是敢说啊!

“皇上不用那样看着臣,臣知道魏征,臣也知道杨修,可是臣现在孤身一人,陛下愿意用臣,那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臣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天下无臣不敢言。”

徐文长丝毫不在乎地说道。

看了一眼被喝下去一半的酒,朱翊钧无奈的摇头,这徐文长还真有几分狂生的意思,尤其是在喝了酒之后。

不过徐文长的话,朱翊钧听了之后心里面好受了不少,便笑着说道:“那你觉得三娘子之事当如何?”

“三娘子?”徐文长笑着说道:“三娘子乃女中豪杰也,既然她不想嫁给黄台吉,那就不嫁。大明为什么要支持黄台吉,支持他有什么好处?”

“狼心狗肺的东西,臣反而觉得皇上应该支持三娘子。”

“三娘子心向朝廷,仁慈,不忍心交战死伤,多好。黄台吉闹腾,那就让他闹腾,不说他打不得过三娘子,打得过,那更好,趁机收了三娘子。”

“瓦剌一分为二,如当年的东西突厥,东突厥降唐了之后,西突厥也闹腾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