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笔在下面的一张纸上,朱翊钧写了一句话:“以身为棋,胜天半子!”

张居正那一跪该是何等的绝望,该是何等的无助,他拿出刀交给王锡爵,何尝不是心里话,意思很明显,你们是要杀了我吗?看看你们做的事情,现在又要我求情。

如果要我求情,那你们干脆直接杀了我得了,看起来就像是耍无赖。

可是张居正是什么身份,内阁首辅大学士,当朝太师,皇上的老师,见到皇上都不用跪,这一跪的分量何其重?这些人居然把张居正逼迫到耍无赖了。

拿起那张纸,朱翊钧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这句话送给夺情之后的张居正,怕是也非常的合适吧!

全力推行改革,全力培养朱翊钧这个接班人,想来张居正肯定幻想着自己的学生皇帝会接过自己的衣钵。自己虽然敌人遍天下,但是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自己也将名垂青史。

以手中的权势,以自己的身家性命为棋子,与天对弈,誓要胜天半子。

这是被逼迫到极致后的反抗,祁同伟跪在地上,张居正也跪在了地上,可是当两个人在站起来,祁同伟不是以前的祁同伟了,张居正也不是以前的张居正了。

朱翊钧此时才发现两个人是何其的相似,只不过张居正明显要高于祁同伟。

张居正的理想,张居正的抱负,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如果张居正的理想像祁同伟一样,他早就能实现了。朱翊钧相信张居正必然会成为超越严嵩的人物,绝对会成为有明一代最大的权臣。

无论是九千岁,还是刘瑾严嵩,没一个人能和他相比。

只不过张居正的心思不在权势上,夺情之后,张居正把权力攥的更紧,为的也是自己的改革大计。朱翊钧叹了一口气,自己怕是没办法窥探张居正的内心了。

经历过这一次的事情,张居正的内心必然变得坚韧无比,甚至会变得冷酷无情。

不过朱翊钧知道,张居正想要打破时代的枷锁,打破时代的束缚,何其困难,可是朱翊钧的目光却越来越坚定,你做不到我来做,等到我做到那一天,我会亲自写一封祭表告诉你。

此时此刻,虽然张居正的缺点很多,可是朱翊钧的心里面对他却异常敬佩。

很多人为官,是为了权势,是为了钱,正所谓千里当官只为财。徐阶严嵩都是一时之选,他们做内阁首辅的时候做了什么,张居正做内阁首辅的时候做了什么。

一个人对国家的贡献,不是看别人怎么评价他,而是看他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

或许张居正的改革有很多的不足,可是他愿意为这个国家去做,甚至为此不牺身,朱翊钧就觉得自己应该支持他。再一次提起笔,朱翊钧这一次写了四个大字。

以身许国!

拿起这张纸,朱翊钧递给张鲸:“让人做一块牌匾,送去张府,等到张先生回江陵葬父的时候,让锦衣卫抬着这块匾走在前面,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张先生的功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