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独孤讳之捏碎蜡丸拿出信一看,确实是薛绍的亲笔信,错不了,他读道——

“麟玉及众袍泽见字如面:此信既启,我军已败。吾之谋也,勿要惊慌失措。”

才一句话,众将刚刚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都乖乖回到了肚子里。

“原来薛帅早有谋算!”

“大家再听——我军既败,突厥必将反衅黑沙觊觎河北。然东北之疆,李尽忠狼子野心孙万荣挟恨虎视,鼠首两端非止一日。今契丹早已暗附突厥充作獠牙,闻绍兵败必然凶起。绍以兵法代为谋之,契丹当首攻奚地以绝近患,继而攻伐幽燕,共应突厥之荼毒。届时两路夹击,我军危矣,幽燕危矣,河北亦危矣。”

“诸位袍泽皆乃智谋之士,饱战之将。何以解厄,还请诸公相机谋断。书不尽言,绍自搁笔。”

“念完了。”独孤讳之一脸蒙圈。

“完了?”众人蒙圈。

独孤讳之翻过来翻过去的看,“真完了!”

“原来,一切早在薛帅预料之中。可他也没说解救之法啊,只叫我等……相机谋断?”

李大酺当场急了,“正如薛帅所料,此时我奚族必然遭受猛攻,薛讷那点人马哪里支撑得住?少将军就当我求你了,去奚族之地助战吧?”

“我还是之前的决断。”薛麟玉变得出奇的冷静,“碛口不可救,奚地不可援。唯一用处,奇袭契丹!”

“你!……”李大酺简直气煞,然后就开始捶胸顿足,“难道我奚族,真要灭族于此?!”

独孤讳之思索片刻,说道:“大首领勿要如此。少将军此言,大有道理。”

“有何道理?”李大酺安静了下来。沙场老将的话,他还是愿意听上一听的。

“我们对于暾欲谷来说全无隐蔽可言,区区五千人马更是不值一提。对奚族来讲,薛讷五千人防守和一万人防守,区别也是不大。但是对于契丹来说,我们却是一把不可预料的快刀。五千人马施以突袭杀将上去,必然大有可为。”独孤讳之说道,“契丹出兵袭杀奚族侵掠幽州,内部必然空虚。一旦老巢受袭,孙万荣哪有不慌不救之理?到那时,奚族之危自解。薛讷善于用兵,到时趁机发动追击与我形成夹攻,或可大破孙万荣。在兵法而言,我们这是围魏救赵。”

“围魏救赵?”

“对,围魏救赵!”

李大酺明显有点动心了。

独孤讳之和沙咤忠义对视一眼,也都赞许的点了点头。

虽然薛绍在信里没有明说仗该怎么打,但他已经把敌情分析得一清二楚,有经验的老将不难想到“围魏救赵”的战术。但在拆信之前,众将都没想到这一点,只有薛麟玉提出了惊人的“奇袭契丹”之战术。

所以,这是远见,也是谋略。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却很难。

再者从私人立场上讲,薛麟玉应该比任何人都急于助战薛绍,但是他没有,他很冷静。就像他父亲一样,临大事而有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