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隔千里的暾欲谷仿佛是一眼就看穿了李大酺的心思,他早已派自己的嫡系兵马“拓羯军”在察伏川河谷设下了重重埋伏,就等李大酺自己乖乖的钻进他的大网里。

到这时李大酺才算明白,当时曳洛荷为何放他逃走。并非是突厥人突然发了善心,而仅仅是因为“穷寇莫追”的兵家道理。

当时如果曳洛荷穷追猛打非要全歼奚族兵马,势必激起李大酺和他的族兵鱼死网破的触底反击。就算曳洛荷最终能胜,也将付出巨大的代价。在与薛绍大战之前,暾欲谷肯定不愿意让狼骑遭受这样的额外损失。

如今李大酺带着他的残兵败将一路败撤数百里,都已经走到了察伏川河谷的临近奚族之地。这支军队当中的所有人包括李大酺本人在内,都已是筋疲力竭放松警惕并且百般颓丧斗志全无。

拓羯军伏兵一出,奚族溃不成军。

一场血洗下来,李大酺身边仅剩不到三千残兵撤进了一处易守难攻的山谷之中。然后,拓羯军将山谷团团包围起来,誓要生擒李大酺,一举全歼奚族全军。无奈之下李大酺只好派出身边的死士铤而走险的翻越山崖,总算有人活着突围而出将李大酺求救的信号送到了黑沙。

在出兵之前得到这样的消息,薛绍心里的滋味,难于形容。

“薛帅,我们要不要去救李大酺?”薛楚玉提出疑问。

“不救,奚族几乎就要被灭。这对我们来说绝非好事。”薛绍一边寻思,一边说道,“救,大战在即兵分两处同样不是好事。再者,察伏川河谷在奚族北境与突厥接壤之地,救兵前往需得孤军深入突厥腹地,自身安危尚且难于保障,何谈救人?”

“确是个麻烦!”薛楚玉恨啐了一声,“这个李大酺,说得好好的只让他袭扰便是,非要逞能杀向于都今山。于今一败涂地兵马尽毁还要误我北伐大计,这真是……我气得说不出话了!”

“不怕虎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薛绍苦笑了一番,说道,“于公于私,我们不能让李大酺落入突厥之手。但是我军又不能分兵去救,那就只有一个法子。”

“如何?”薛楚玉急切问道。

“围魏救赵。”薛绍道,“拓羯军一直都是元珍的嫡系部队,其战力仅次于附离狼骑。如果牙帐危急,元珍定会调回拓羯军回援牙帐。唯有此法,既不令我分兵涉险又能解了李大酺之危。”

“如此甚好!”薛楚玉道,“眼下多耽搁一日李大酺就多一分丧命之危。不然,就请让我和跳荡军先行一步杀向牙帐如何?我军马快进退自如,或可成事。”

“别忙!”薛绍一挥手,“容我三思!”

薛楚玉便不再多言,静静等候。

薛绍表情严峻的沉思了良久,不自觉的念叨了一句,“天无阴阳,地无险阻,术有阴谋,数有探心。”

薛楚玉一皱眉,“薛帅何意?”

“这是裴公当年对我讲过的原话。”薛绍道,“当时我也不大明白,天怎会没了阴阳,地自会没了险阻呢?”

薛楚玉问道:“当时,裴公怎解?”

“裴公解说,天固然有阴阳地固然有险阻。但是天时地利从来不佑无道之主。因此,兵家从不寄胜于天道,向来都以人谋为先。”薛绍道,“术有阴谋数有探心,即指两国之间的纵横捭阖权谋诈术,和交战之时的尔虞我诈虚虚实实。”

薛楚玉一怔,“薛帅是说,李大酺被困察伏川河谷,是元珍的诡计?”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薛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