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钦陵的战书是这么写的——“时无英雄,竖子成名”。

这是一个典故,语出《晋书》,说名士阮籍在广武楚汉之争的战争遗址,发出了“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感慨。

这个典故的含义,在不同的时代和不同的环境当中,有着各种不同的解释。但是论钦陵对薛绍说这样的话,明显是在羞辱薛绍,意思大概是:难道中原的将帅都死光了吗,居然让你这个小屁孩成了英雄?你小子什么东西,居然还敢带兵来跟我打?

“论钦陵,实在太过狂悖无礼。”这是娄师德的话,连他都有些看不下去,认为论钦陵过份了。

“论钦陵成名时,我几乎还没出生。三十年年未逢对手,无论中外兵马,触之者无不溃败。”面对众将的愤怒,薛绍淡然道,“他的确有这狂悖的资本。”

娄师德说道:“现在就看,薛帅如何带领我们,一血三十年之耻了!”

“说得好!”众将无不赞同,大声道,“揍扁论钦陵,一血三十年之耻!”

薛绍哈哈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众将冷静,然后说道:“这是论钦陵的激将法,你们不要太当一回事,更不要在军队里大肆宣扬。知道吗?”

“是!”众将领诺。

薛绍站起了身来,说道:“论钦陵足智多谋经验丰富,他是在欺我年少气盛沉不住气,希望通过这样的羞辱和刺激,让我尽快率领兵马上前与他决战。”

“薛帅言之有理。”娄师德说道,“钦陵此来是为求功,急于速战速决。我军固守本土,首以稳妥为上。野战对决若能得胜,固然是上上之选,但这个风险和代价都会相当的巨大。因此娄某建议,我军宜当采取守势尽量避免正面对决,用以消耗钦陵的锐气。时间拖得越久,对于异地征战的钦陵来说就越为不利。反之,对我军就相当有利了!”

“众将都听清楚了没有?”薛绍大声道,“要不要我来再复述一遍?”

“听清楚了!”众将大声道。

“很好。”薛绍微然一笑,“娄公之论,就是我要采用的战术。传令下去,即刻兵发洮州,给我深沟高垒的牢牢死守。胆敢轻言出战者,斩!”

“是!”

娄师德多少有点惊愕,众将走后,他连忙道:“薛帅,这只是娄某的一面之辞。薛帅不如集思广益,详作商议再行定夺?”

“娄公之论与我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薛绍微笑道:“这里是军队,不是朝堂。你我决定即可,无需议来议去多费唇舌!”

娄师德不由恍然,点了点头,说道:“久闻薛帅带兵,刚强果毅雷霆万钧。今日得见,果然名副其实!”

薛绍大笑,“你是想说,我有薛人屠这样一个雅号吗?”

“娄某不敢!”

“升帐议事,我是主帅。上下有序,军律森严。”薛绍笑道:“但私下里,薛某和麾下之间向来都是亲如兄弟不分彼此。对娄公,薛某更是视为长辈心怀敬仰。娄公但凡想到了什么,就直接跟我说什么。千万不要太过见外。”

“好。”娄师德难得的笑了一笑。对于眼前这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小的主帅,娄师德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惺惺之意。毕竟现在,像薛绍这样既有威仪又能礼贤下士并且自己真正富有才学的贵族,实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