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师德不敢怠慢,连忙上前参礼,“娄师德参见薛尚书。”

“已是闲暇时分,娄公不必多礼。”薛绍很客气的微笑,“请坐。尝一尝我自酿的太平酒。”

娄师德眼睛一亮,“太平酒,久闻大名!”

“哈哈,你远在陇西,都能知道太平酒?”薛绍笑了,稍一打量娄师德,五六十岁的一位长者,浓眉大眼方面长须,大鼻子厚嘴唇,身材高大精神抖擞,面相很是大气威风,同时也有一股儒雅风范并不粗莽。

“是,下官知道。”娄师德虽是进士但也是一介武人,于是不再过于客套的在薛绍对面坐了下来。

薛绍用酒勺亲自给他舀了满满一大碗,“尝尝。”

娄师德端起碗来,入手冰凉好不舒适,琥珀的酒水左右荡漾更是令他食指大动。于是他道了一声“下官失礼了”,咕咕咕就一口喝了个干净。

“好酒啊——”娄师德长长的啊了一声,感觉一阵发自脾肺的爽快。

“那我们边饮边聊。”薛绍再给他斟满了一大碗,自己也倒上了,“娄公,请!”

“薛公请!”

两人什么也没来得及谈,就先各自喝了三大碗。

娄师德感觉,这气氛斗然就变了。自己仿佛不是身在朝堂的中枢官署里,而是回到了军队的军营之中。薛绍身上特有的慷慨大气的武人气息让娄师德倍感亲切,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拉近了不少。

“娄公心中一定会有疑虑,认为薛某人会为难于你。”薛绍微笑道,“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只管安心的当你的朝官,安心的带好左卫大军。把你调回朝堂用事是陛下的意思,同时我也十分看好娄公。”

薛绍的话没说穿,但娄师德明显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如果不是薛绍的大力促成,自己怕是没那么容易回朝就职。以薛绍今时今日的名望和地位,他要阻止自己入朝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于是娄师德倍感惊讶,薛绍为什么要主动把我召回来呢?他难道不知道,我统率的左卫比他的右卫兵马还要更多,此后我会对他的地位构成一定威胁吗?

这不合理!

此时薛绍仍是微笑道:“我们都是武人,用不着拐弯抹角。娄公文成武德,我朝急需你这样的栋梁人才。你统左卫我统右卫,京城兵马大半都在你我二人手中掌控。人在朝堂难免遭遇权力纷争与人心难测,尤其是手握兵权的将军,更容易被推到风口浪尖。但是娄公,你只需要记住一住句话。我们二人齐心合力镇军安邦,这才是我们真正的本份。只要我们能够守住底线秉诚公心,其他一切蝇营狗苟与阴谋伎俩,都是荒唐笑话不值一提。”

娄师德一直担心的问题,莫过于身陷朝堂权争或被薛绍仇视排挤。现在他顿觉心中大石落地,连忙起身拱手一拜,“娄师德,谨受教!”

“不必如此。坐吧!”薛绍微笑道:“娄公成名之时,薛某还只是一个刚刚投军的小卒。虽说官职有大小爵位有高低,但在薛绍的心中,娄公既是我的前辈也是我敬仰的英雄。如今,你能回朝挑起大梁,薛绍心中十分欣慰。有朝一日,薛某还希望娄公能够入阁拜相,上辅君王下安黎庶。如此,国大之幸!”

娄师德深怀感触的看着眼前这位,名扬天下领袖群伦,但差不多只有自己一半年岁的夏官尚书,情不由自禁的感叹道:“薛公胸怀,娄某感佩!”

日落西山时分,薛绍和娄师德喝完了一大瓮酒,牵着马走着回家。傍晚的河风一吹,薛绍有那么一点轻飘飘的感觉十分惬意。正走到天津桥上时,前方一大队马车排成了串儿一线走来。薛绍挺自觉的牵着马往旁边让了一让,心说像我这么谦虚低调又遵守交通法规的模范官员,古往今来能有几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