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一把将他推开,非常执拗的双手捂住了盒子,轻轻揭开了木盒的盖板。

程务挺的人头,静静的躺在里面。

“为何只有头胪?”薛绍大声质问,“身体呢?他的身体呢?!”

有人在薛绍身后,小声地答道:“大战之时恶来将军陷入重围,突厥的小卒们都想杀了他回去请功。因此除了头胪尚还完整,其他的都已经被切作了碎片,拼都拼不起来了。”

薛绍再次感觉到心中猛的一痛,像遭受了电击一样的抽搐。他差点没忍住要发出了一声惨叫,痛苦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薛帅!!”众将士惊恐的大叫。

“全都闪开,离我远点!”薛绍大喝了一声,然后伸手,将程务挺的人头挺了起来。

冷冰的,僵硬的,毫无生气的程务挺,和薛绍面对着面。

薛绍看着他,脑海里不断的闪现着有关程务挺的画面——

记得初见他时,自己还是三刀旅的承誉。当时的程务挺穿着青龙战袍骑着高头大马,提了一竿丈许长的马槊,就像是天神一样,出现在一群获救的溃兵和难民眼前。

当时,天神程务挺高声的喝问:“你们当中,有没有一个叫承誉的卫士?”

……

奇袭黑沙回来之后,自己去见程务挺。那时他刚刚在一场伤亡惨烈的守城战当中负了伤,他的儿子程齐之亲自给他治伤。自己刚一出现,程务挺就像个顽童那样冲了上来,给了自己一个热烈无比的熊抱。

当时,负伤的程务挺说:“你回来就好。至于有没有带俘虏,那都不关老程什么鸟事!”

……

程齐之死后,程务挺在河北想要起兵复仇。自己前去游说。

当时站在一处高台之上,程务挺问:“若论沙场争雄,放眼大唐谁能与我程务挺一较高下?”

自己回答说:“西域王方翼,清远黑齿常之,朔方薛绍,或可与你一战。”

程务挺笑了,“倘若你我二人联手,谁人能敌?”

自己答说,无下无敌。

当时,叛逆的程务挺放声大笑。

……

尚武台筹建之时,整日泡在酒坛子里的程务挺,被他的家奴运到了洛阳,并且大闹兵部官署。醒酒之后,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怎么来的洛阳。

当时,酒鬼程务挺说,“我的命是你救的,我干什么都会牵连到你。所以我闭门不出什么人都不接触、什么事情都不参与。我一直吃喝等死,真到了埋入黄土的那一天,便是给了你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