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我家中豢养的奴仆,跪着干什么?”薛绍淡然道,“起来说话。”

“罪将,无言面对薛少帅。”阿史那忠节仍是跪地不起,说道:“贺兰山惨败,我早该一死谢罪。苟活至今……”

“行了,说点别的。”薛绍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这……”阿史那忠节左右看了看,人挺多,因此犹豫没有开腔。

“没有外人,有话只管说。”薛绍有点不耐烦了。

阿史那忠节仍是犹豫,小声哀求,“还是有请少帅,稍移贵步吧?”

莫非还是什么重要的私密之事?——想了一想,薛绍还是将他叫到了自己的行帐里并摒退了左右侍从,问他:“什么事?”

“王孝杰急于求功,心浮气躁有些轻敌。”阿史那忠节说道,“我担心他会误了大事,因此……”

“你跟我说,又有什么用呢?”薛绍问道。

阿史那忠节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希望,少帅能想办法暂时解除他的兵权,或是将他撤往神都。否则,他早晚要把安西虎师给葬送了!”

薛绍笑了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你,一直都在苦劝王孝杰回师助战吧?”

“对,是我。”阿史那忠节苦着脸,“我以为他既然肯来了,就会抛下私怨成见与少帅通力合作,齐心协力对付突厥人。岂料他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的德性,非要不自量力的独逞英雄。凭他的本事和现在这副骄躁的德性,元珍翻手之间就能让他一败涂地!”

薛绍沉默了片刻,说道:“打过败仗的人,往往更懂得该要如何去取胜。阿史那忠节,你比谁都了解突厥人,更不缺乏和突厥人作战的经历。方才的这些话,你怎么不去对王孝杰说呢?据我所知,他一直很看重你这个兄弟。你的话,他多少能听进一点。”

“哎,别提了……”阿史那忠节苦笑不已。

“怎么,连你也被他轰走了?”

阿史那忠节直摇头,无语以对。

“身边唯一能够进谏忠言的人都给轰走了,王孝杰,果真是在作死吗?”薛绍皱起眉头坐了下来,好一阵沉思。

阿史那忠节急了,“少帅,我固然不希望王孝杰在这阴山之南身败名裂。但是,安西虎师更加不能一夕断送!……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是啊!”薛绍不由得长声一叹,“灵州惨败,河陇兵灾,银川大战,诺真水之役……数以十万计的生灵,在这一场该死的战争当中被葬送了。”

阿史那忠节一脸愧色的低下了头。薛绍说的这场该死的战争就由灵州惨败开始。而这一仗,正是他指挥的。

“也正因为死的人太多,仇恨结下太深,战争才没那么容易结束。”薛绍说道,“我认为,元珍极有可能是亲自来到了诺真水。否则,突厥人早该撤回去了。”

“王孝杰,不是元珍的对手。”面对薛绍,阿史那忠节也算是说了大实话,他道,“少帅切不可让他带着安西虎师,去往元珍的刀头上撞!”

“如你所言,我该上演一出阵前夺兵喽?”薛绍笑了一笑,说道,“就算我能制住王孝杰一个人,但是安西虎师的余下部众,都不会听我的。”

“但他们会听另外一个人的!”阿史那忠节说道。

薛绍眉头一拧,“你是说,王方翼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