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况紧急,你倒是不急不忙!”阿史那忠节更急了,还有了一些怒气,“要么你就别来!既然来了,就该马上前去增援!!”

“你以为我不想?!”王孝杰的声调也抬高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一半的人马都还在黄河那边!”

阿史那忠节深呼吸了一口,“有此一半人马,也可以去增援了。万一迟误胜负已定,去再多的人也是枉然!”

“……”王孝杰双眉紧皱眼神如刀,陷入了沉默。

阿史那忠节再度深呼吸,耐住性子说道:“你能够不记私怨回师而来,我对你这兄弟很是敬佩。现在到了节骨眼上,你可不要让我失望,让我瞧不起你!”

“够了!闭嘴!”王孝杰怒喝了一声,牙关紧咬骨骨作响,再吼道:“你留在这里接应余下人马。其他人——跟我走!!”

阿史那忠节翻身下马,双膝跪地对着王孝杰磕头。

一直磕,直到王孝杰带着他的人飞奔东去。

两日后,黄昏。

几天几夜的连续激战,以突厥人的撤退暂告一段落。王孝杰率领一万余安西虎师精锐铁骑的增援,成为了这一场战斗的重大转折点。

薛绍的太一御刀又打得不见了。此刻,他左手一把突厥弯刀右手一把缺了口子的大唐横刀,双双拄在地上当成了拐杖来用。

睁大了眼睛,他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名突厥骑兵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残阳如血。尸积成山。

薛绍就这样久久的站着,仿佛变成了一座亘古以来就矗立在阴山之下的雕像,一动不动。

郭安一步一步的挪到了薛绍面前,双手平举,将太一御刀呈到了他的眼前。

薛绍低下眼睑看了一眼,他的小腿已经被一柄长枪完全洞穿了。枪柄是斩落了,可是枪头还留在他的腿上。

——但他怎么还能站得这么直呢?

薛绍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发不出声音。战斗中的疯狂怒吼,早已经让他的声带不堪重负,暂时罢工了。

于是他松开双手让两把拐杖各自落地,从郭安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刀,挂在了腰上。

郭安在他满是干涸血迹的脸上,对薛绍挤出了一丝很欣慰很放松笑容,然后朝一旁倒了下去。

几乎是在同时,薛绍也倒了。直挺挺的朝后面倒了下去,像一块被人推倒的石碑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