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不难从田归道的话里,听出他以往对自己的成见。但他只是报之以淡然一笑,并点没往心里去。

因为,他早就习惯了。

薛绍的心里一直都很清楚,在如今这个朝堂之上,真正了解薛绍其人的并不多。像田归道这样罕与自己直接接触、仅凭印象与传言就一直带着“有色眼镜”来看待自己的人,其实大有人在。没办法,谁叫自己蹿升实在太快、顶的光环实在太多,以往还有一个蓝田公子的纨绔形象呢?现在又是煊赫一时的当朝驸马和手握兵权的太后股肱,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裙带宠臣”的特有标志。

当一块顽铁与一块真金同时刷上了艳丽的油漆,人们就很难单凭一双肉眼去做出分辨了。

“薛尚书,接下来我们该要做何安排?”田归道开始请示,并用上了“我们”一词。

这个词让薛绍听了略觉舒坦,他说道:“让使臣安心休养三日恢复体力养足精神。三日后,我请他们邙山射猎。”

“邙山射猎?”田归道微微一惊,“此前预先的安排不是麒德殿设宴,太后亲自接见两族使臣么?”

“改了。”薛绍淡然道,“三日后,邙山射猎。”

“……是。”虽然满腹怀疑,但田归道还是应诺而去。

薛绍目送田归道离去,心中暗自一笑,这位田司宾,此前恐怕很是瞧不起我。但好在他不像某些儒生那样泥古不化叽叽歪歪,否则我肯定会要换人。

没等到三日后,当天傍晚薛绍就换上了一身平服,带着琳琅和几名仆人来到了司宾寺。田归道连忙出来迎接,但薛绍叫他不要声张,自己先要以私人名义见一见那个奚族的王子,李大酺。

“尚书,哦不……公子,请!”田归道在前引路,他看到薛绍带的仆人扛了一个木筒很是好奇,便问这是何物?

“给李大酺治疗色疯病的良药。”薛绍笑道,“田司宾,今日让你见识一下薛式邦交的独有特色。”

田归道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薛式邦交?好吧我拭目以待!

天气炎热,已是喝到半醉的李大酺敞胸露怀的在房间里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嘴里不停的在骂骂咧咧。

门开着,田归道把薛绍领到这里就悄悄退下了。

李大酺见到薛绍怒目而瞪,“你是谁?来干什么?”

薛绍听他的汉话说得有点鳖脚但大体还算流畅,于是没用突厥语与之交流,用汉语说道:“我来给王子送酒。”

“酒?——你是说这种让人反胃呕吐的马尿?”李大酺很不客气的拿起一个酒壶重重摔碎在地,“你们叫它杏花村?莫非就是因为它是村汉用来喂猪的泔水?”

碎片与酒水四溅,洒到了薛绍的身上。琳琅大怒,若非是薛绍有言在先,她们早已冲上去把这个无礼的蛮夷刺穿百八十个窟窿了。

李大酺一眼瞟到了薛绍身后、站在门外的琳琅,顿时两眼放光走上前来,伸出手要扒开薛绍,“滚开吧,我原谅你了。”

薛绍用力钉着,李大酺扳了几下一动不动。然后他就恼了,运足力气用力一推,薛绍仍是纹丝不动。

而且面带微笑。

李大酺的眼神终于离开了琳琅,落定在了薛绍身上不停的上下打量,“你力气很大。你武艺很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