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意下如何?”

“你说呢?”

玄云子没有说,只是微然一笑。

看到她这一抹微笑,薛绍心里莫名的轻松了许多。不必言传便可意会,这便是默契。

……转瞬间,薛绍脑海里突然就想了很多。或许是酒的作用,让他的思绪比平常更加活跃,更加会想到一些平常不怎么会去想的事情。

这叫做——懂!

有一个人懂你,这很重要!

“出将入相,煊赫无极。”玄云子轻声说了这八个字。

薛绍果断就摇头了,“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那是因为,公子的戎武生涯,还有未竟之志。”玄云子说道。

薛绍的表情微微一怔,心里却在不停的悸荡。

——知己!!

——连太平公主都想不通的事情,她却如此明白!……为何她又不称我驸马,改称我公子了?

“人活着,都要图一个念想。如果迷失了那个念想,纵然得到再多,也不会感受到人生的乐趣。”玄云子说道,“于庶民而言,这叫念想。于公子而言,那叫志趣。”

薛绍沉默。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激动的叫出“知我者仙姑也”这句文皱皱又煞风景的废话。

“然而,太后的意志恐怕不容改变。”玄云子马上又泼了薛绍一头冷水,再又补充道,“或许,这并非只是她的一己之意,而是现在大唐的朝廷所亟需。”

薛绍不禁大感惊奇,一个云游四海心在方外的道姑居然谈起了朝政?

“何以见得?”于是薛绍很想听一下,她这位世外高人对于国事有何独特的见解。

“太后虽是精明强干古今罕有,但毕竟是一女流。她长于国政,但逊于军略。”玄云子轻声说道,“遍观如今的大唐朝野,至裴闻喜与李谨行故去之后,大唐的军队首推王方翼与程务挺二人为尊。然而原因不说大家都知道,这两位大将都不能尽如太后之心意。于是就有了程务挺的河北危机,也有了王方翼平定西域立不世奇功,却不得还朝受封的怪乱之相。”

薛绍不禁咧了咧牙,“你还真敢说。”

“字字诛心,句句犯忌。”玄云子微然一笑,继续道,“公子从大唐开国时开始历数,我朝的军队哪时哪代没有一个出类拔萃领袖群伦的至高统帅?武德出秦王,贞观有药师,永徽数茂公,茂公传闻喜。然而令师裴闻喜一去,我大唐的军队已然群龙无首。这绝对不是太后愿意看到的;同时,这也是大唐的一个莫大危机。扬州叛乱居然会用到李孝逸这种不会打仗的人去挂帅,程务挺一介边帅敢在河北制造军国危机,这都是‘群龙无首’所带来的恶果。”

薛绍不觉眼前一亮心中一弹,真知灼见!

——这些话,会是武则天跟她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