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明白!”程务挺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心底生出的寒意,眼前的这个女人,比起上了战场的任何一个男人来说,她都显得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换作是平常,自己随便抬一下手就可以抡死她这样的十个八个。

再一细细回想,程务挺自己也从来没有惧怕过眼前这个“老娘们儿”。可是今天,他突然改变了这个想法。

这个女人,太可怕。

她仿佛能看穿任何人的心思,并且总能在他人心头的软肉之上,准确的瞄上一根随时可能一击毙命的毒针!

程务挺扪心自问,自己并不怕死,否则根本不会来长安。但他很怕自己牵累到薛绍……偏偏就是这么一丁点心思,被眼前这个老娘们儿一眼就看穿了。听她字字句句,从来没有拿他程务挺一家老小的性命在要挟,反而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薛绍。

这一枚毒针,她算是瞄得极准了!

至于何时扎下何时毒发身亡?

仿佛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扑通!”

程务挺跪下了,额头几乎是贴着武则天的鞋尖,“太后,臣罪该万死!!臣悔不当初!……就请你老人家下个令,将我这颗该死的项上人头一刀取走,臣也就不用在悔恨与愧疚之中,煎熬余生了!”

“本宫言出必行,说不杀你,就一定不会杀。”武则天转过身,慢慢的走回了她的座位,抚一抚袖,安然的坐了下来,“至于你,你应该好好的活下去。否则,就辜负了薛绍那一番肝胆相照的热血赤诚。”

“……”程务挺无语以对。这个套,已经牢牢的套在了自己的头上,再也解不开。如果自己以后再有半分的不轨言行,哪怕是私下里骂了一句老娘们儿,非但是对国家社稷的大不忠,而且是对薛绍的大不义。

“你可以回去了。”武则天说道,“你的事情,朝廷不会大肆宣扬公然下判。你就在家里一面料理好令郎的丧事,一面等侯朝廷的发落。”

“罪臣……告退!”

“记住了,以后,要好好的活着。”

这轻言细语稀松平常的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铁锤一样敲打在程务挺的心头。他生平头一次真正的唯唯喏喏的退了出去,心中一片森寒之意。

内侍出来传令,叫千骑卫士护送程务挺回家。

那些个鼻青脸肿的千骑卫士们上了前来,原本是对程务挺有些惧意不敢离得太近,但现在却发现他整个人和之前判若两人。非但气势全无精神萎靡不振,连脸色都有些发白,背后的衣襟都有些汗湿了。

那些千骑们顿时又来了精神,“我当你有多大能耐。见了太后她老人家,还不是吓得尿了裤子?”

“哈哈哈!”一片哄笑之声。

程务挺表情木讷的朝前走,嘴里喃喃的道:“虎落平阳,你们只管来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