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微然一笑,答道:“因为我们朔方军最大的对手,是突厥汗国的阿波达干——阿史德元珍。我刚刚在河北与老帅薛仁贵联手痛打了他一顿,他时刻寻思想要报负,早晚都想着要除掉我们朔方军一血前仇。但是很可惜老帅已经故去了。如今除了我,没人比我更了解阿史德元珍,也没人能对付他阿史德元珍——包括你,裴中书!”

“哗——”

满朝哗然!

裴炎的脸色变作铁青,两道眼神如同刀锋一样扎在薛绍的脸上,半寸也不能挪开。

薛绍轻哼了一声,微然一笑,对着龙椅的方向拱手一拜,说道:“先帝临终之时嘱咐让薛某掌兵,并让太后参与军国大事之决议。如今想来先帝确是圣明。他老人家肯定早就心中有数,裴中书你身为顾命大臣首辅宰相,虽才华盖世经验丰富并且忠心体国,但并不擅长军事。常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裴中书不擅军事也算不得大的缺撼。但致命的是,裴中书你偏爱闭门造车想当然的对军国大事指指点点,而且容不下与你意愿相背的不同意见。最近几年来,因为裴中书做出的错误决定而导致的军事惨败——还少么?”

……

静!!!

若大的一个朝堂,静得像是无人绝域,连一丝风的声音都没有!

几乎是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惊愕万分的看着薛绍——这个年方弱冠却敢在朝堂之上公然指责当朝首辅宰相的,狂妄之徒!

薛顗目瞪口呆几乎都要忘了呼吸,彻底傻了眼。

就连武则天都有些变了脸色,惊诧的看着薛绍,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放肆!!!”

是可忍,孰不可忍——裴炎终于是勃然大怒了!

“薛某就事说事,绝无半点捏造。若有言语不妥冲撞得罪之处,薛某不乞求裴中书的原谅。”薛绍仍是相当的淡定,对裴炎拱手拜了一拜,然后突然提高了嗓门,对满朝文武大声说道:“只是薛某身负先帝临终托孤之重责,一切以军国安危为重,以黎民百姓之生死为重,以数十万将士之生死为重——更以我大唐帝国的泱泱盛世为重!薛某无法容忍任何人,出于一己之私而做出愚蠢的军事决定,从而导致战争的失败,导致州县城池的沦陷,导致无数的百姓子民死于非命,无家可归,妻离子散,沦落为奴惨遭凌辱!”

满朝静悄悄的,几乎只剩下裴炎一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薛绍说了这些话,不禁触动了自己心中的情绪,挥舞手臂大声道:“我大唐的满朝公卿、文武大臣,你们有几人亲身去过战火纷飞的代州?朔州?云州?仰或是丰州?有几人亲眼见过被突厥兵洗劫过的河陇三州?……那些无人收敛的破碎尸首,那些饿死在死人堆里的无辜孩儿?”

“又有几人能够想像,云州都督李文谏举家自焚化作烽火,的无奈悲壮?”

“就更不用说,会有几人见过,被突厥人屠城的云州城了。”

“云州,除了有一技之长的工匠和稍有姿色的妇女,所有的人全都被杀了,包括婴儿。很多的女子被吊在树上下身已经被刀捅作稀乱,孕妇肚子里的孩子被掏出来,砸死在地上。很多烧焦的尸体填堵了道路,很多的人头阻塞了河流。”

说到这里,很多文武大臣们难以想像的以袖掩面,发出一片惊惶的啧啧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