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绍猛然站起雷霆一喝,有如平地惊雷。

众人都吃了一惊,唐怀壁的脸色一下就白了,“这……这属下哪里做错?”

薛绍面带怒容义正辞严的大声喝道:“突厥兵洗劫了三州治下多个州县城镇,又掳掠了陇右牧马监。回程之时,突厥叛军押着他们俘获的成千上万的大唐子民,还有十八万战马。哪怕他们人数再多、战斗力再强,队伍也势必变得纷乱而冗长,正是夹击他们的好时候!”

“这个……这个属下毕竟只是一名文吏,哪能像薛少帅这样对战机的把握无比精准呢?”唐怀壁连忙辩解,而且做疾心疾首状,“哎,说来也是!属下愚昧!属下当真有失计较了!”

狡猾!

薛绍心中立马想到这个字眼来形容来,他分明是在避重就轻。因为,怯敌不战肯定是死罪难逃,但不幸错过战机,则是普通的工作失误,怎么也不算大罪。“好,就算你没意识到,当时的情况是一个宝贵的战机。”薛绍说道,“但你眼睁睁的看着突厥人掳走我们的百姓子民和财货牛羊,你却无动于衷——你知罪吗?”

“少帅冤枉,下官何罪之有?!”唐怀壁面露惊讶之色,急忙辩道,“下官奉命留守夏州,本职即是如此。见到突厥叛军就在眼前,下官也想亲率兵马出城与之决一死战,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官麾下一共只有区区的三千兵卒!——如若出战不力三千尽糜,谁来把守夏州?到时非但是救不得被俘的百姓,反而会连夏州也一并丢了——这个责任,谁来担负?”

“住口!”

薛绍大怒厉喝——

“你身为军帅未战先怯龟缩不出,还振振有辞的在军法面前辩说因果,廉耻何在?!”

“你身为封疆大吏,保境安民是为第一要务。但你却眼睁睁的看着成千上万的百姓被突厥人掳走沦为异国奴隶而无动于衷,廉耻何在?!”

“国难当头百姓倒悬,你只计一己之得失,为怕犯错而玩忽职守毫不作为,廉耻何在?!”

“唐怀壁,你心中还有没君恩国法,还有没有道义良心?!”

这一番怒骂,骂得唐怀壁面无人色,近旁的将士们个个义愤填膺怒火腾腾。执戟司戈这些帐前近卫把大战戟在地上整齐的重重一顿,齐声怒喝——

“说!!”

唐怀壁剧烈的发抖几乎站立不稳,哆嗦的道:“薛、薛少帅,你这话可就说得有些重了!属下承认,属下是在军事上有了一些小小的失误。但、但不管怎么说,属下总算是确保夏州无虞,这满城的百姓还不都是好好的吗?属下已经解释过了,为免夏州也步丰州后尘,出于谨慎才没有出击。属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难道真要属下亲率这三千死士出城与突厥死战之后全军履没,导致夏州也一样的陷落了,才算是尽职尽责吗?”

“你这俗吏,还敢狡辩!”薛绍大喝道,“你先是怯敌不战,放任突厥叛军从你的眼皮底下杀进关陇腹地大肆烧杀抢虐,就已是罪不容诛!——你真该亲自到夏州后方的径、原、庆三州去看一看,那里都被突厥兵摧残成什么样了!敢情那些百姓当中没有你的亲人,你就不着急了?情敢那些牛羊财货不是你的私财,你就不心痛了?”

“依朔方军镇易守难攻之险固,就算你兵力不济,只要你做出了抵抗与阻拦,突厥人也不会那么轻松的飞越而过。前方有战,后面的州县就能得到警示,怎么也不会毫无防备的被突厥人横加血洗!——可是你除了当缩头乌龟,还做了什么?!”

“这!……”唐怀壁目瞪口呆冷汗直流,结结巴巴无言以对。

“再到突厥叛军回程之时,你若有一丝良知与血性尚存,也不会目送突厥人裹挟成千上万的大唐百姓与牛羊财货,扬长而去!”薛绍如同连珠炮一般连声大喝,“当时的情况,哪怕你只是救回了一个百姓、哪怕你只是抢回了一匹战马,至少也能让百姓们知道,大唐没有放弃他们!”

“军队,生来就该是保境安民的!”

“可是你除了龟缩、龟缩、龟缩!——你还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