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和武则天的谈话,对薛绍来说具有“里程碑”式的重大意义。

裴炎?

薛绍很难不想到这个人,至从北伐归来,就屡屡遭受他压制、挑衅甚至是羞辱。比如程齐之的婚礼之上,比如自己想要给裴公报丧的时候。

但是到了今天,他还能那样对我吗?

薛绍反复思忖,裴炎就是一块拦在自己面前的重大绊脚石。迟早一天,自己将要和他兵戎相见,一决生死。

但绝对不是现在。

如今大唐面临重大的危机,一切私怨都应该被抛到脑后,所有人同心协力渡过危机才是重中之重。如果自己这个带兵的军帅和执政的宰相,在这样的时候闹矛盾,将对整个国家和朝廷带来不可估量和不可挽回的损失。那样,两个人都将被国家与民族唾弃,无异于自掘坟墓。

薛绍坚信,裴炎的心里也是有着这样的底线和觉悟的。乃至于从一开始,薛绍就相信行刺一案绝不是裴炎所为。那种不顾大局、损人败国又不利己的愚蠢阴谋,不是裴炎这样的人能干得出来的。

所以就目前而言,薛绍还是打算抛下私仇与政见相佐之争,和裴炎精诚团结,共渡危机。

于是次日,薛绍主动向天后提出,想要和裴炎裴相公,当面谈一谈。

武则天感觉很意外,但她同意了。

裴炎虽然贵为宰相,但薛绍是病号,所以还是裴炎屈尊来到了薛绍的病房里。

“大将军,找我何事?”裴炎主动开腔,倒是和颜悦色。

“裴相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也不用绕什么弯子。”薛绍说道,“这一次,我们可能面临了重大的军国危机。”

“本阁知道。”裴炎点了点头,“昨日你与天后商谈,事后天后已经对本阁说过了。大将军还是很有见地的,本阁对大将军的军事才能还是很佩服的。”

“佩服就不用了。”薛绍无所谓的笑了一笑,说道,“当务之急,是想出一个处理的办法才行。漠北的变故,至今还是军国机密,只有你我二人与天后知晓。所有,还得是我们三人来拿主意。”

“这是当然。”裴炎说道,“如今陛下刚刚驾崩,朝廷正处危难动荡之中。为了大局稳定着想,此事暂时秘而不宣。若要实施处理办法,也得是隐秘行事。”

“那裴相公,可曾有了应对之法?”薛绍问道。

裴炎皱了皱眉头,表情有一点愠恼也有一点尴尬。

薛绍心里稍稍的暗爽了一把,你不是宰相么,军国大事尽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就不能拿出一个处理办法?……我知道你不擅长军事,我故意这么问你的!你要是再敢提出一个类似“处斩伏念”这样的愚蠢办法,看我不当场骂你个狗血淋头!

——别人怵怕于你,裴公忍让于你,就连天后都坦护着你,我可没那么好惹!

裴炎想了一想,幽幽的说一句,“难道大将军是想,让本阁自刎以谢天下,然后把本阁的头胪送到草原上去,安抚草原部众?”

薛绍差点就笑了起来。

得,这倒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