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超说道:“二圣虽然与你亲近,但那毕竟只是私人的关系。永远不要忘了,他们是治管天下的二圣,心中装着社稷与大局。一旦私情与公义发生了冲突,二圣的第一选择,永远是公义!”

薛绍皱了皱眉,说道:“叔父是想提醒我,如果我去往洛阳僭越报丧,二圣就会治我的罪?”

“治不治罪,目前还不好说。”薛元超轻抚须髯,表情严肃地说道,“但是,当一位中郎将与宰相有了重大的政治冲突,二圣的选择显而见。”

薛绍沉默了。

“岂不说你只是一位四品中郎将,裴公北伐归来之时的情景,犹然在目啊!他之所以告病引退,还不是因为裴炎的忌惮与排挤么?”薛元超再一次举例提醒。

薛绍双眉紧皱的点了点头,心里知道,薛元超这位成熟又理智的老宰相老政治家,说得非常的在理。如果是私人的小过节,二圣一般不会过问。但如果是重大的政治冲突,二圣恐怕就要权衡利弊,做出一些取舍与牺牲了。

裴炎威胁的话语仍然响在薛绍的耳边,只要自己敢去洛阳报丧,就“好自为之”。到时,裴炎这个留守长安的辅政宰相,大可以名正言顺的对薛绍进行弹劾。到那时,就算二圣有心偏袒薛绍也是爱莫能助——既然他们授予了裴炎的参政议政与监国辅政的宰相之权,就必须要尊重这位宰相的意见与权力。

否则,二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私废公,失信于天下!

薛绍自忖,自己目前还没有那么大的价值与魅力,让二圣做出这样的选择。除非某天……他们不想用裴炎了!

“贤侄,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薛元超苦苦劝道,“你不向裴炎妥协与讲和,这一点老夫表示理解,也姑且不勉强于你了。但是你亲往洛阳报丧这件事情,绝对使不得!那无异于自己往火炕里跳,往裴炎设下的陷阱里钻!这种自投罗网自取灭亡的事情,岂能去干?你跟着裴公学习兵法,莫非都是白学了?”

“……”薛绍沉吟了半晌,总算是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与火气,抱起拳来对薛元超拜了一拜,说道:“多谢叔父大人点醒!我便听了叔父大人之劝,暂且不去洛阳报丧了!”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薛元超抚髯而笑,非常的欣慰。

“但是,西征大军的帅印与兵权,我还是想要争取。”薛绍皱着眉,苦着脸,小心翼翼的问道,“叔父大人,可否教我?”

薛元超皱着眉头苦苦的摇了摇头,“老夫何尝不希望,你能继承裴公留下的兵权与遗志?可是这件事情,就目前而言阻力实在是太大了!老夫认为,裴公的突然逝世,甚至会让朝廷取消这一次的西征!”

“什么?”薛绍一怔,“难道就放任十姓突厥在西域作乱,不管不问?”

“那肯定不会。”薛元超老眉深皱苦思冥想,说道:“老夫觉得,朝廷在无奈之下很有可能会行一出下策。”

薛绍心头一凛,“征召王方翼去讨伐西突厥?”

薛元超眉梢一扬,“贤侄睿智!——其实早前政事堂里早有定论,如果裴公不能挂帅,那么王方翼就是唯一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