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来得如此的艰辛,如此的奇妙,又是如此的酣畅淋漓!

……

此时此刻,远在夏州都督府里,王方翼正拍案而起,怒目圆瞪。

“朝廷圣旨昨夜即到,为何迟迟不报?”

面对王方翼的愤怒,前来报信的副将一脸难色,小心翼翼的道:“都督,你最近太过操劳,好不容易歇下片刻,末将不想打扰。”

“糊涂!”

年近六旬的王方翼大喝一声,长及腹部的三尺灰须激昂抖动,一双眼睛瞪到极圆恰如虎目一般,怒道:“军国大事,岂同儿戏?休说是老夫睡下了,哪怕是死了过去,也得敲着棺板把我叫醒来——说,朝廷如何下令的?”

副将连忙说道:“朝廷特授羽林千骑中郎将薛绍为西平道行军总管兼三州黜置使,主持讨伐白铁余叛乱。命都督为……副行军总管,辅佐之!”

“什么?”王方翼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满副不可思议的神色,“薛绍?就是那个刚刚娶了太平公主、折腾什么北衙讲武的驸马薛绍?”

“没错,就是他。”

“哎……!!”

王方翼的一声长叹,仿佛是从腹腔里喷发出来,闭上眼睛无奈的摇头。

副将小心翼翼的道:“都督,朝廷怎会做出如此安排?”

“这你还看不出来,分明就是天后的主意。”王方翼苦笑的摇头,“薛绍是她的心腹爱将,还是她的宝贝女儿太平公主的爱郎。白铁余叛乱,在天后看来不过是疥癣之疾。于是么,就让薛绍这颗大宝贝疙瘩出来走走过场,混上一些军功回朝之后也好升赏提拔。”

“末将,也这么觉得……”副将撇了撇嘴,小声道,“那个薛绍最近折腾出了不少事情,名头倒是挺响。但是一个出身贵胄二十来岁连鸡都没杀过的人,能有什么本事能耐?裴闻喜收他为门生,多半也是拗不过二圣的颜面。后来一场北伐,李谨行、程务挺和薛绍三人的军功最高,一同被调到陛下身边充任御林军大将。一时间,薛绍被许多人当作了少年英雄一般来推崇。也就只有咱们这些内行人才知道,薛绍一介纨绔哪能打来什么军功呢?还不是裴公为了顾及二圣的面子,无奈之下只好昧着良心在军功薄上给薛绍捏造来的?”

王方翼老眉深皱,沉默不语。

副将说得越发起劲了,“像薛绍这种皇亲国戚,最是薄情寡幸贪功近利,不知民间疾苦不知军旅艰辛!偏偏他却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还要跑到军队里来出风头!为了给他长脸挣军功,就得有无数苦难的兄弟去战场上白白送死!北伐已经死了那么多,现在可算是轮到咱们夏州了!”

“尽说废话!”王方翼怒斥了一声,没好气的道:“朝廷只让我们去征讨白铁余,没让我们说长道短,品评他人!”

“都督,咱们兄弟跟着你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只要你一声令下,安西虎师火炕也敢跳,几时有人发过怨言?”副将说道,“但是这一回,兄弟们的心里却是老大不痛快!”

“你们有什么不痛快的?”王方翼怒目而瞪。

副将撇了撇嘴,悻悻的道:“朝廷这样安排,分明就是让我们夏州的安西军去拼命,给薛绍打军功!我们安西虎师从来就不怕死,但死也要死得有价值——为了素不相识的一介纨绔去拼命,咱们不乐意,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