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恕罪,贫道并非有意调侃于你。”玄云子施了一礼,说道,“月圆则缺,日中则移,花绚则糜,水满则溢。世上没有一事一物可永保完美。同样的,也没有人会一直倒霉。贫道以清水戏公子,赠公子最后一丝霉运。或许,就该是到了否极泰来之时了。”

“那就,承你吉言。”薛绍淡然的答了一句。对于这些道士们挂在嘴边玄之又玄的东西,薛绍当真没有多大兴趣。

“公子,何不信贫道?”玄云子看着薛绍,眼神炯然。

薛绍真有点哭笑不得,差点就说出一句:信你,你是春哥吗?

玄云子显然已是察觉到了薛绍心中的焦躁和不耐烦,但她的神情仍是很淡静,再倒了一杯水给薛绍,静静的递到了他面前。

薛绍没有看酒杯,但盯着玄云子,“我不渴。”

“贫道有一位师兄云游西域时,从胡人那里学来了葡萄酒的酿造之法。这是他回到中土之后亲自酿的美酒,还请公子品鉴。”玄云子说道。

薛绍皱了皱眉,大爷今天心情不好,再敢耍我,让你好看!

方才拿起杯子,薛绍就察觉到了异样——杯子里的确不是装的水,而是清香溢溢的碧色葡萄酒!

薛绍瞟了一眼那个银色的酒壶,想必其中是有机关,可以控制水和酒的分别流出。

不多想,薛绍把酒喝了。

“好酒!”他由衷的赞叹了一声,转头看向玄云子,“仙姑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变个戏法逗我开心?”

玄云子淡静的微笑,摇了摇头。

“那是……?”

玄云子微笑道:“贫道手中的这个银壶,最初公子认为它里面装的是酒,倒出来的却是水;公子认定它里面装的是水的时候,却倒出了酒来。公子,做何想?”

“江湖把戏。”薛绍不动声色的,淡然道。

玄云子呵呵一笑,“公子智深如海,却不肯显露。也罢,既然公子已经明白,贫道也就不再班门弄斧。”

薛绍微微一笑,不予辩驳。

头一次的,薛绍感觉到了和玄云子对话的一丝乐趣。这个年轻的小道姑,智慧过人字字珠矶,好像她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是漫无边际的无的放矢。

银壳之中倒出来的,一时是酒一时是水,让人难以捉摸。这何尝不像是人在官场,对于时局的变化与上峰的心态,永远只能去揣摩与猜测。尤其是站在了重大胜负的分水岭上之时,左一步万丈深渊右一步平步青云,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屡见不鲜!

薛绍自己现在,就面临这样的处境。暗挺薛元超与裴炎一战,成则扭转政局改变历史,败则一无所有甚至再无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