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勖不由得心头一震,琳琅可是他的师妹,三人从小一起在宫里长大眼下又共侍一主,彼此既有情份又利害相通。但是眼看太平公主正在气头上,杨思勖可不敢逆鳞而上的代为求情,反而说道:“殿下,琳琅若不忠心,臣请为殿下诛此二婢,以儆效尤!”

这才是一个心腹该有的立场与态度。

“那倒不必。”太平公主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来,说道:“她们那一点私心本宫从来都是了如指掌。杨思勖,你是绝对不会有这种私心的。所以,本宫相信你一这能将这件差事办得令人满意。”

“臣誓不辱命!”杨思勖郑重抱拳,心里却在苦笑:我一个宦官当然不会有琳琅的那份“媵御私心”了!……太平公主小小年纪就能洞悉人心并熟稔于敲山震虎、杀鸡儆猴这样的御人之术,言谈举止之间无不透着类似天后的威严风范,真是不简单!

“去吧!”

太平公主挥了一挥云袖,杨思勖毕恭毕敬的拱手退出。

门已掩上。杨思勖仅用一个示警的眼神,就让琳琅乖乖的主动跪在了太平公主的房门前,自省思过。若不得赦,她们今天是起不来身了。

太平公主拿起桌上的一杯琼香蜜露,小啜了一口,随即就将杯子重重的顿在桌几上,“我都让月奴去陪你了,你还满并州的卖弄风流,连山野道观那等地方你都不放过!区区一个边州司马收养来的亲族孤女,出身低贱无才无德你居然也会应纳下来!……薛郎啊薛郎,莫非你真是命里犯桃花、走到哪里都能招凤引蝶?你可曾顾忌了我这个帝国公主的尊严?又可曾想过你未来妻子的心里感受?”

……

入夜了,大草原上只剩呼呼的风声,偶尔传来几声凄远的狼号。

灭了灯,若大的帐篷里一片漆黑。薛绍独自躺在榻上枕着双臂睁着眼睛,没什么睡意。艾颜与月奴睡在隔了一层布帐的帐篷里间,可以听到她们均匀的呼吸声。

在被裴行俭任命为黑沙行军长史后,薛绍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现在薛绍自己的每一个命令发出,都直接关乎战役的成败和上万袍泽的生死,以及大唐帝国在未来很多年里与草原部族之间的战争与和平。

虽然有着两世的从军经验,但薛绍在更多的时候习惯了独来独往。像这样指挥上万人进行大型的战役,还真是生平头一遭。

有多大的权力,就意味道着有多大的责任,眼下薛绍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主将程务挺虽然是一名能征惯战的沙场宿将,但也只是一名纯粹的武夫。他的军事素质绝对没问题,但关乎政治、民生、外交与民族的这一类颇伤脑筋又琐碎敏感的问题,他是想都懒得想。

偏偏眼前的这一场战役,军事成份的含量其实并不是太高,更多的就是由这些琐碎又敏感的问题组成。所以薛绍感觉,这或许正是裴行俭任命自己为行军长史的一个重要原因——这些问题绝不是程务挺那个大老粗能够处理妥当的!

夜深了,薛绍仍在思考,非但没有睡意,反而越来越精神。他索性披衣起床想到帐篷外面去走一走。空阔的草原与清新的空气,或许能让自己的头脑更加清醒与敏锐一点。

刚刚走出帐篷走出没几步,原本和艾颜睡在一起的月奴像一条小尾巴似的跟了出来。

“你跟来干什么?”薛绍低声斥道,“回去睡觉!”

“嘿嘿,我见公子睡不着,自己也便睡不着了。”月奴讪讪的笑着不肯走,反而凑了上来挽住薛绍的胳膊,说道,“要不就让月奴陪一陪公子?”

薛绍笑了一笑没有再赶她走,和她一起走到了帐篷旁边找了地方坐下。

星月满天,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薛绍仰头看着星空,思考。月奴很安静,只是在一旁陪着生怕打扰了薛绍的思绪。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