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李多祚在薛绍旁边坐了下来,说道:“裴公慧眼如炬,果然没有看错人。两万多名新兵当中,薛公子脱颖而出成为最出色的一个,这可全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薛绍笑了一笑,煞感兴趣的道:“我挺好奇,李将军青春几何,从军多少年了?”

李多祚笑了一笑,说道:“李某本是靺鞨人,家父曾是一名部落首领,数年前家父率领族人归附大唐,才被赐姓为国姓。李某八岁那年就被父亲推上了马背,十三岁跟随父亲开始打仗第一次杀人,今年已经二十八了。”

“十五年的老兵?”薛绍有点惊叹,“饱战之将啊,难怪裴公对你如此的器重与信任。”

李多祚呵呵直笑,“我不行,毕竟读书太少脑子太笨。裴公甚至叫我去跟妖儿姑娘学习读书,这让李某很是汗颜哪!”

薛绍哈哈的大笑,“很多东西,都不是书本上能够学到的。年仅二十八岁就已经是十五年的沙场宿将,李将军前途无量!”

“不指望、不指望!”李多祚笑道,“还是薛公子这样聪明的读书人有前途。你这一个月学到的东西,能抵得上李某十五年所得啊!”

薛绍笑了一笑,其实李多祚更想说的恐怕是,我光凭出身就能抵得上他十五年的征战攀爬了。

“薛公子,知道我为什么将大军按在并州不动了吗?”李多祚突然道。

薛绍皱了皱眉头,“莫非不是因为休整?”

“这不是主要的原因。十七日行军,根本不算什么。当年追随裴公在西域远征,一连走上两三个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李多祚说道,“前方,又传败讯。朔州都督曹怀舜领兵出击,在长城关外遭遇阿史德温傅,一战大败死伤无数。我怕我率领的这一只新军和粮草辎重队擅自上前,听到了败讯会影响士气,或者是遭遇突厥主力攻破朔州杀进长城,被劫了粮草。”

“曹怀舜又败了?”薛绍很震惊,“此前在长安就听说了定襄道行军总管李文暕与庆州都督曹怀舜战败的消息,三战三败死伤无数,还丢了几个州县城池被突厥人血洗——现在又败!”

“是啊!”李多祚浓眉紧拧,说道:“曹怀舜兵败庆州后由回朝,原本朝廷要治他的罪,但裴公求情,说临战之时斩杀戍边大将太伤士气,可许他戴罪立功。于是朝廷再用他为朔方道行军总管镇守朔州,与云州的定襄道行军总管李文暕共守北方。但是曹怀舜也太急于立功了,他听几个牧民拱提的消息说阿史德温傅就在黑沙附近一带,随行兵马并不多。他居然就信了,急冲冲的带着人马急袭而去,想要来个擒贼擒王一雪前耻为自己正名。结果,他反倒是落入了阿史德温傅的包围之中,一战死伤无数,最后还向阿史德温傅行贿并许以和盟才得已逃脱。阿史德温傅才不理会什么盟约,趁他回师没有防备撵着他又是一阵掩杀,顺手还血洗了朔州的两个边境县城和汉民的牧人部落。”

“接连丧师辱国祸及百姓,曹怀舜恐怕是再无翻身之日了。”薛绍摇头叹息,身为主将急功近利不辨虚实用兵不得法,害死无数热血男儿,也使得后方的州县不保百姓深为荼毒!

“曹怀舜已经被秘密押到了并州关进囚笼之中,不日即将押往长安治罪。”李多祚双眉紧皱,说道:“现在前方的局势越来越危急了。云州李文暕与朔州曹怀舜本来是互为犄角共同防御长城一线,现在曹怀舜一军已经打光,周边也被突厥人洗劫,军民惨死云州危急,连并州都直接面对了突厥人的威胁。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整个大唐北疆顿时变得千疮百孔防不胜防。曹怀舜一败,真是祸国殃民啊!”

薛绍拧眉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如此,李将军何不抽调精锐,顶上朔州防务的空缺?”

“我是有这个想法,但不敢轻易实施。”李多祚说道,“首先,我麾下虽有三万兵马,但只有五千能战之兵,其他都是粮草辎重兵,还是未经战阵、训练不熟的新军。我如果带上全军杀奔朔州,无疑是去给突厥人送人头、送粮草。如果我只带五千兵马前去,身后的两万多新军随时可能生乱或是遭劫。去了,或许能够暂时顶上一时防务之空缺,但是朔州几乎已是空城,我这五千人的补给会是一个大问题。再者,朔州周边刚刚遭受突厥人的血洗,曹怀舜一路败逃手下的一些残兵也四下逃散了。朔州敌情不明,五千精兵也不敢轻易贸进,否则就有可能是羊入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