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蓝说得得意起来,有滋有味地咂摸着,好像酥油茶抹了一嘴唇。

我刚开始听得很起劲,到了后来,忍不住说,老蓝,你怎么老说吃牦牛的事啊,都是高原上的生物,多不容易啊,为什么不让牦牛越养越多,漫山遍野?

老蓝说,你这个女娃的想法怪。牦牛养得太多了,你让它们吃什么?高原上只有很少的地方能长草,牦牛的舌头一舔过去,地上就秃了。

想想也是,我只好为牦牛的命运叹了一口气。

这时河莲走来,说,那个可怕的家伙跑了?

我说,河莲,如果发生了战争,我断定你是个叛徒。

河莲说,你可冤枉了我!你以为老蓝是自发来的吗?那是我呼叫来的援军,我陪着你死守有什么用?还是老高原有办法。这是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啊!

老蓝趁我们俩斗嘴的工夫,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柄雪白的拂尘。它长丝垂地,根根都像精心锻造的银线,笔直刚硬,拂动晨风,令人有飘飘欲仙之感。

我和河莲看傻了,觉得老蓝一下子变成了观音菩萨的化身,手持拂尘,仙风道骨,超然脱俗。

老蓝当然还是那个倔老头的模样,关键是他手中的那柄拂尘,像精彩的道具,让老蓝摇身一变,使人耳目一新。

您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河莲问。

老蓝得意地一挥拂尘,轻盈地旋转了一下,原先聚在一起的银丝,就像一把白绸伞,缓缓地张开了翅膀,绽成一朵白莲花,在初升的太阳照耀下,晶莹剔透,神奇极了。

我和河莲还没来得及表达惊叹,老蓝就把这美丽的白伞高高举起,重重地抽在自己身上,于是,一股黄烟从老蓝油脂麻花的棉袄上腾起,好像在他身上爆炸了一颗手榴弹。高原上的风沙大,大家都是“满面尘灰烟火色”,衣服更成了沙尘的大本营。这柄拂尘好像鸡毛掸子,把灰沙从衣服布丝的缝隙里驱赶出来,抖在空气中,化成呛人的气流,随着寒风远去。老蓝用短短的胳膊挥着长长的银丝,围着自己圆柱形的身体,反复抽打着,直到把浑身打扫得如同河滩上一块干净的鹅卵石。

老蓝表演结束后,看着我们说,怎么样?

这是从哪儿搞来的?河莲不理老蓝的问话,追问感兴趣的话题。

老蓝说,是牦牛的尾巴啊。

我和河莲惊得几乎跳起来,说,牦牛的尾巴能做拂尘?

老蓝说,正是。你们不是亲眼见了吗!

我们又问,哪里有白牦牛啊?

老蓝得意起来,说,白牦牛就像白蛇白猿一样,非常稀少。我在西藏多年,只碰见过一头白牦牛,浑身上下像是雪捏的。

你就把它的尾巴活活给割下来了?我战战兢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