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爹”,叫得严师长的眼睛也湿润起来。

接下来,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二叔和小婉隆重地结婚了。

师长的闺女结婚,那场面便可想而知了,全师放了一天假,杀猪宰羊的大吃了一天。

折腾了一天,走进新房的二叔,仍迷迷瞪瞪地不敢想念眼前的一切。他面对着已经成了新娘的小婉,眼泪哗啦啦地流着。他哽着声音说:小婉啊,俺这辈子只对你好,你就放心吧。

二叔想跪倒给小婉磕个响头,想想不妥,就忍住了。他抱起小婉的一双腿,尽管那两条腿,一长一短、一粗一细,但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新婚之夜的二叔想了许多。他想起了讨饭的日子,想起了为了吃上馍参加八路军,最后他就想起了父亲。自从离开八路军,他就再没有见过自己的兄弟。从小到大,两兄弟就从来没有分开过,这次是他们分别最长的一次。

二叔婚后不久,就成了中尉连副了,工作仍然没有变,还是为师长喂马,但他对外的身份是师警卫连的中尉副连长。军饷已经涨到了每月四块大洋。

二叔在幸福的日子里,异常思念父亲。

日本鬼子在那一年的秋天搞了一次秋季大扫荡。

八路军和鬼子打了几场遭遇战,二叔所在的国民党冀中五师也和鬼子打了一仗。原因是面对着就要秋收的庄稼,谁也不想拱手送给日本人,粮食是队伍的生存之本。为了粮食,五师狠狠地和日本人打了一仗,双方都有些损失,队伍撤出阵地后,在北山上二叔和父亲见了一面。

五师和日本人狠狠打的时候,八路军也来参战了,最后两支队伍就同时撤了下去。

二叔就是在八路军的营地里见到了父亲。

父亲已经是八路军的排长了。二叔先是向父亲通报了自己结婚的消息,父亲就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反应过来的父亲着实替二叔高兴了,他握着二叔的手兴奋地说着:小石头,你行啊。

父亲接下来又看到了扛在二叔肩上的中尉徽章,父亲就有些羡慕了。

二叔知道父亲的这份羡慕,便趁机说:哥,到俺们这边来干吧,俺现在一个月有四块大洋哩。

父亲听了二叔的话,就慢慢地把二叔的手放下了。

父亲义正词严地说:现在咱们虽然是友军,但是各为其主。你在八路军当了逃兵,哥可不能这么做。

二叔眼里点亮的希望就暗了下去,他真心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弃暗投明。他没有更高的觉悟,但他知道在国民党的队伍里,吃得好,穿得好,挣得还多,这足以让人幸福万分了。想不到,他的愿望却被父亲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二叔又说:哥,你可想好啊。

父亲就冲二叔挥挥手:你走你的阳关道,俺走俺的独木桥。

父亲说完,就朝着自己的营地走去。

二叔咽了口唾沫,看着父亲的背影,眼睛就潮湿了,他在心里喊了一声: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