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护士长在沉思。达格利什注意到她沉思时,脸便陷入了绝对的宁静。想了一会儿,她说:“这里所有的职员当然都有个人档案。这些资料在法律上属于医院管理委员会所有。主席要到明晚才从以色列回来,但是我可以和副主席商量一下。我猜他会要求我先把这些档案看一遍,如果它们包含与你的调查相关的情报,就把它们交出去。”

由谁来决定什么东西与他的调查相干呢?他决定目前不提出这个问题,不要过早逼迫她回答是更为谨慎的做法。

他说:“当然有些个人问题我必须问。如果我能从档案里得到一般的信息,问起来就会便利得多,也会节省时间一些。”

真是奇怪,此时她的声音听起来竟那么悦耳,却又如此固执。

“我看会方便得多,你还可以核对他们是不是讲了真话。但是档案必须按照刚才我讲的条件才能交出来。”

她十分确信副主席会接受和赞同她的观点,认为这样做是对的。这真是一个难对付的女人。面对一个棘手的难题,她把它通盘想过,得出一个结论之后,会坚决地表述出来,不会再有任何改变和动摇。真是一个值得佩服的女性。当然只要她做出的所有决定都像这个一样容易接受,她还是好对付的。

他问是否可以用一下电话,好把马斯特森警官叫来。此刻他正在监督人打扫小会客室准备做办公室用,达格利什要他做好准备,迎接冗长乏味的个人谈话。

<h4>2</h4>

接到电话两分钟后,戈达尔护士就来了。她看起来不急不忙,显得很镇定。泰勒小姐认为没有必要对这个沉着、镇静的姑娘解释什么,也用不着给她鼓励,只是简单地说:“请坐,护士。达格利什警司想跟你谈谈。”

然后,她从椅子上拿起她的披肩,披到肩上,谁也不看一眼就走了。马斯特森警官打开记录本。戈达尔护士在桌旁的靠椅上坐下。达格利什示意她坐到炉火旁的扶手椅上,她没有迟疑,走了过去僵直地坐在椅子前段,背挺得笔直。她修长、秀美得令人吃惊双腿谦恭地并在一起,双手放在下摆上,完全放松。达格利什坐在她的对面,发现自己面对着一对张皇失措的聪明眼睛。他说:“在医院里大概没人比你和法伦小姐更亲近了。请告诉我一些关于她的情况。”

她对达格利什的第一个问题毫不吃惊,但在回答之前停顿了几秒钟,像是在整理思绪,然后说:“我喜欢她。她觉得我比大多数其他学生更顺眼些。但我认为她对我的感觉仅此而已。她毕竟31岁了,在她看来,我们全都显得相当不成熟。她特别喜欢挖苦人。那并没有多大作用,但我想有些女孩还是相当怕她的。

“她很少提到她的过去。但她告诉过我,她的父母死于1944年的伦敦大轰炸。她是被一个年长的姑母带大的,在一家寄宿学校受的教育。那种学校通常只要付了钱,就能把孩子们从小带到大,直到孩子们离开。在我的印象中,她好像一直都没有经济困难。她一直想要做一个护士,离开学校之后得了肺结核,不得不在一家疗养院里待了两年。我不知道它在哪儿。在那之后,有两家医院以健康问题为由拒绝了她。于是她去做了许多临时工。我们的培训一开始,她就告诉我她曾经有过一次婚约,但未能履行。”

“你没有问她为什么吗?”

“我从来不问她的事情。如果想告诉我,她早就说了。”

“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怀孕了?”

“是的,在她生病之前两天说的,在那之前她一定已经有了怀疑,但是报告单那天早上才出来,证明她确实怀孕了。我问她打算怎么办,她说要把孩子打掉。”

“你没有向她指出这样做或许是非法的?”

“没有,她才不在乎法律。我告诉她那样做是错误的。”

“但她仍然一意孤行,打算去流产?”

“是的,她说她认识一个愿意做流产的大夫,不会有任何危险。我问她是否需要钱,她说没事,钱只是小问题。她从未告诉过我她打算去找的大夫是谁,我也没问。”

“但是在钱的问题上,只要她需要,你都准备帮她一把,即使你不赞成她去堕胎,是吗?”

“我赞不赞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样做是错误的。但是当我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就不得不决定是否帮助她。我担心她去找一些无执照的背街小诊所,这样做会损害身体健康,甚至会有生命危险。我知道法律已经变了,现在很容易得到一张医疗介绍信,但我认为她无法取得合法的资格。我不得不在道德上做出决定。如果打算造孽,还不如把它做得聪明些,否则便是对上帝的不敬,也是对它的蔑视。你不这样看吗?”

达格利什正色道:“这是一种很有趣的神学观念,我没有资格对此发表看法。她告诉过你谁是这孩子的父亲吗?”

“没有直接说。我猜也许就是那个她一直在交往的年轻作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你能到哪里去找他,但我知道,去年十月约瑟芬和他一起去怀特岛待过一星期。她休了七天假,告诉我她决定和一个朋友去那里走一走。我猜想那个作家就是那个朋友。他肯定不是这里的人,他们是十月的第一个星期去的,法伦告诉我,他们住在威恩特诺南边5英里远的一间小旅馆里。这就是她告诉我的全部情况。我猜她大概就是在那个星期怀的孕。”

达格利什说:“日子倒是对的。她从来没有向你吐露过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