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可能有内出血,”安娜卡看着伯恩肿胀变色的身体侧面,“得带你去医院才行。”

“你一定是开玩笑。”他说。的确,疼痛的感觉愈来愈激烈;他每呼吸一次,就感觉几根肋骨被挤压刺进肉里。不过他不可能去医院,他现在可是个通缉犯。

“好吧,”她让步,“那我去找医生。”安娜卡举起一只手,知道他会反驳。“是我父亲的朋友,叫做伊斯特文,我父亲有事都找他,从没出过问题。”

伯恩摇了摇头,“如果要的话,就去药局买点东西,其他都不行。”

在伯恩还没改变心意之前,安娜卡就拿起外套跟皮包往外走,告诉他很快就回来。

从某方面来说,伯恩很高兴能暂时摆脱安娜卡,以便独自一人想些事情。他蜷缩在沙发上,盖起绒毛被,大脑像是着火般激烈地思考。

伯恩确定希弗博士是这整件事的关键,只要找到希弗,就能查出下令杀害亚历山大跟莫瑞再嫁祸给他的人。

问题是,伯恩知道时间已经不够。希弗失踪了一段时间,莫尔纳也死了两天。伯恩担心,要是莫尔纳在逼供时招出希弗的藏身处,那么希弗现在很可能也落入敌人手中了;也就是说,敌人已经握有希弗发明的东西——不管是什么,总之是某种称为NX20的生化武器。

敌人究竟是谁?他只知道一个叫史蒂朋·史巴尔科的人,是个国际慈善家。还有,根据可汗所说,史巴尔科就是下令杀害亚历山大跟莫瑞的人,还陷害伯恩为杀人凶手。可汗很可能说谎,不是吗?如果他是自己想找到史巴尔科,就不会把这些事告诉伯恩了。

可汗!

一想到可汗,伯恩心里又涌上千头万绪,于是他把注意力移到对政府的憎恨。他们骗了他——密谋掩饰真相,不让他知道。为什么?他们想隐瞒什么?他们知道约书亚可能还活着吗?如果还活着,为什么他们不告诉他?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的眼神似乎失去了焦点——原本眼前可见的近物,现在看起来变得好远,他觉得自己可能快发疯了。

他把绒毛被丢到一旁,站了起来,不管身上的疼痛,大步走向自己的外套,拿出藏在里面的陶质手枪。这把枪的重量跟一般手枪比起来简直像羽毛一样轻。他握住枪托,食指压在扳机护弓上,盯着枪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似乎这样就能想起当初那些军方人员;他们没找到约书亚的尸体,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却欺骗他约书亚已经死了。

他又开始感觉身体的疼痛,每呼吸一次,就感觉全世界的痛苦都集中在身上,让他不得不回到沙发上,盖回绒毛被。待在安静的公寓中,他又不自觉想到这个可能:万一可汗说的是事实——万一他真是约书亚呢?只有一个可怕的答案:他已经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完全不具任何人类的情感。

亚历山大·康克林创造出的杰森·伯恩突然低下头,在经过几十年后,第二次流出泪水。

凯文·麦科尔接到制裁伯恩的任务时,正压在伊洛娜的身体上。她是个年轻的匈牙利人,床上功夫非常了得。她能用她的腿做出非比寻常的事——事实上,电话响起时,她正做着这些事。

他跟伊洛娜约在奇拉利土耳其浴池,今天是星期六,只有女人能使用浴池,但她偷偷带了他进来,而他觉得这样更令人兴奋。他与跟自己同职位的其他人一样,很快就习惯过着不受法律拘束的生活——他就是法律。

他失望地哼了一声,离开她的身体,接起手机。他没有理由不接,因为只要电话响起,就表示他有制裁任务。他安静地听着中情局局长在电话另一端指派的工作;现在就得离开了,因为任务很紧急,目标就在附近。

他留恋地看着伊洛娜汗湿光滑的身体,开始穿上自己的衣服;他是个魁梧的人,有着美国中西部足球前锋的体格,还有张平缓沉着的面孔。他非常喜欢做重量训练,而成效也非常显著,每做一个动作,他的肌肉就呈波浪形突出。

“我还没做完。”伊洛娜深色的大眼睛渴望地盯着他看。

“我还不是一样。”麦科尔说,然后转身离开。

内罗毕的威尔逊机场跑道上,停着两架喷射机。这两架飞机都是史巴尔科的,机身跟机尾上都印着人道有限公司的标志。史巴尔科从布达佩斯搭第一架来到这里,而现在要搭第二架,跟工作人员一起回布达佩斯。

至于阿瑟诺夫跟席娜,则搭第一架飞机前往冰岛,与从赫尔辛基搭机过去的其他车臣恐怖分子会合。

史巴尔科面对阿瑟诺夫站着,席娜则在阿瑟诺夫左肩后方约一步处。阿瑟诺夫一定以为她是出于尊敬才站在那里,不过史巴尔科知道不是这样;她的眼里闷烧着光芒,陶醉在导师的话语中。

“您实现了承诺的每一件事,导师,”阿瑟诺夫说,“毋庸置疑,这样的武器一定能帮我们在雷克雅未克获得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