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很燥, 空气热得蒸腾出雾气,别墅前一排梧桐沙沙地抖动着叶子,有树叶青草的清香飘出来, 但都不及段融身上的气息让人着迷。

中学的时候,段融身上除了有佛手柑香气,还总是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他常跟人打架,常常需要去医院包扎伤口。后来沈半夏专门找了视频,学会了该怎么处理简单的伤口, 给伤口消毒、上药、包扎。

沈半夏书包里原本只有一些习题册和课本, 后来开始装着碘伏、棉签、创伤药、纱布,如果看到他身上有伤,她会在路边停下,拿出书包里的东西给他包扎。

段融会在她面前半跪下来, 静静地看着她。

只有在那个时候, 她才能得到被他认真注视的机会。

在书包里装药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沈半夏包包里总免不了有这几样东西, 还曾经被朋友看到嘲笑过。

如今段融已经不再三不五时地带伤了,身上没有了消毒水的味道, 只剩了干净的佛手柑香气。这几年他应该确实过得不错,因为他有了地位, 有了钱。而人一旦有了这两样东西,想过得不好都难。

距离他那句话已经过去半分钟之久, 沈半夏的脸仍烧着, 心脏乱跳着,怎么都压不下去。

段融离得她很近, 旁边有盏路灯, 在黑漆漆的夜色里照出一片煌煌的光。她得以看清他的脸, 看清他墨一般黑的眸子,挺拔的鼻梁,以及削薄的两片唇。

他的唇色殷红,看起来十分柔软,不知道亲起来会是什么感觉。

如今他的唇距离她只有短短几厘米的距离,只要她再往前靠一靠,就能亲到他。

其实跟他重逢后,她常常会做一个不知羞耻的梦,梦里在跟他接吻。

她永远也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

沈半夏往后退,转身,背对着他:“别开玩笑了。”

她说,别开玩笑了,用这句话来维持没什么用但她就是很需要的自尊心。因为她知道,段融这个人性子坏,最爱逗人玩,他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跟她接吻。

果然,很快听到他淡淡的一声笑。他直起了身,两只手仍旧插在裤子口袋里,笑的时候唇角会斜斜地挑起来,一副痞痞的样子。她常因为他这副痞样而生气,但更多的时候是被他这副痞样搞得心神不宁,满脑袋都想着怎么样才能跟他谈恋爱。

如今谈恋爱的过程都省去,她要直接跟他订婚了。

算是好事吗,她不知道。

段融又朝她近了一步,站在她背后的位置,一只手抬起来,绕过她身侧,在门铃上摁了下。

半分钟后,电铃处咔一声轻响,门开了。

“回去吧,”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已经是打算跟她告别的意思了:“做个好梦。”

沈半夏扭头,看他。他已经坐上了车,发动车子。

她没再继续看,扮出一副主人公的样子,轻车熟路地进了院子。康芸已经趿着拖鞋出来接她,看到她以后脸上立马笑开,拉住她的手带她进屋,又扭身对着送她回来的段融摆了摆手。

段融的车子开远。

进了门,在别人家里,沈半夏有些拘谨:“康阿姨,不好意思麻烦您了,这么晚还要您出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