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周氏死的时候,秦家俩兄弟把持下,丧事祭奠也罢,宴席也罢,搞得连一般人家都未必能比得上。前来祭拜的亲友,谁人不为周氏唏嘘?夫妻俩都是好人,亲眷们大约有个难处,上门来求,总是会伸手的,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尤其是剩下这么一点骨血,还被欺负成这样。

今日见秦家老二的姑娘身边站在丰神俊秀的姑爷,而且还有公婆又这般疼她,都为她高兴。

上午在家祭奠,吃过中午的宴席,傅家老夫妻在家中招待亲友,秦瑜和傅嘉树则是和秦家五服之内的族人去父母的坟头祭拜。

在坟前放下两个蒲团,秦瑜和傅嘉树双双对对跪下磕头,墓碑上已经去掉了孝子秦原,就是秦家老大家的元宝的名字,而是改刻了孝女秦雅韵,贤婿傅嘉树。

秦瑜跪在墓前心头跟父母诉说,无法对人言说的秘密。

“爸爸妈妈,请容许我这么叫二位,我与二老素未谋面,不知道二老是否怨我这个孤魂野鬼占了雅韵妹妹的身躯,也不知道雅韵妹妹如今是否跟在二老身边。我承接了雅韵妹妹的一切,也承接了她的记忆,记忆中爸爸妈妈将她捧在手心,疼她爱她,就像我前世的父母爱我一样。我能做的实在有限,只能按照妹妹的记忆,把婚离了,替妹妹好好活着,也把护着妹妹的明玉妈妈,当成妈妈一样。这次回来把欺负妈妈和妹妹,霸占了家中宅子的大伯一家赶出了家,收回的大宅我将改造成西洋学堂,为爸爸妈妈和妹妹积德行善。不管我的灵魂是哪里的,这个身躯是爸爸妈妈所给,我和嘉树还有公婆商量过了,以后我的孩子里会有姓秦的,孩子们会是爸爸妈妈血脉的延续。未来世道艰险,我兴许会漂泊远方,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父母在这里,家在这里!”

秦瑜说完,再给父母磕头,傅嘉树则是跟岳父母承诺定然会爱着护着自己的妻子,见她再磕头,也跟着一起再嗑。

秦氏一族见小夫妻俩如此,都不免落泪,也为老二的姑娘高兴,四叔婆过来搀起秦瑜:“雅韵,可以了!你爹妈想要的,不就是你过得好吗?他们在天看见你这样,肯定很开心的。”

秦瑜纵然点头,却依旧略有失落,到底自己不是雅韵妹妹。

此刻,整个小镇的人都在讨论秦家二房姑娘回来办的这个隆重的祭日。

秦家老大吃绝户,其实谁家背后不议论,有人是说秦家老大太绝,周氏死的时候,恨不能把侄女都逼死了,也有人羡慕他能这样吃,还有人感叹秦老二的这个姑娘克父克母,还被丈夫嫌弃,就是个比黄连还苦的命。

谁料不到一年,比那戏文里,落魄书生考中状元,回来狠狠报复当初看不起他的恶嫂嫂还解气。

乡间自有乡间喜闻乐见的故事逻辑,所以乡间这个版本与上海的版本颇为不同。

说秦家老二的姑娘去上海找拜堂的姑爷,姑爷一意孤行要离婚,老二家的姑娘只能离婚。这事儿被傅老爷知道了,傅老爷心里念着旧年的兄弟情义,把雅韵接回了家。

雅韵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聪明可人,深得傅太太喜欢。

傅家二老都想把这么个好姑娘留在家里,就问了自家儿子,傅少爷也是被雅韵的美貌和品性吸引,一拍即合,定下婚约。

总之,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老秦家的姑娘就是最守规矩的,是顶顶孝顺的。

在这样的故事中,一家子送走了亲朋好友。

这几天从准备到今天结束,秦瑜累坏了,乡间大冬天洗澡不方便,擦洗之后,睡在原主妹妹未出嫁前的房间里沉沉睡去。

秦瑜知道自己在做梦,场景切换到了上辈子儿时的客厅,九十年代的上海,家家户户房子都很小,客厅里放了一张餐台,一架钢琴之后已经显得很逼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