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镇子是在第二天下午, 谢思之开的车。

倒不是没有安排人专门过来接,只是谢思之在电话里据理力争, 口口声声说如果连自己开车的自由也没有, 那这趟北欧之行将毫无意义,要求即刻买机票回国,这才打消了谢夫人原本的念头。

自从下飞机那刻起,她的消息几乎一刻也没停过。表达的也都是很实际的关心。

一会儿问他能不能适应时差, 一会儿又担心当地的饮食不符合口味, 甚至还让他少穿点衣服, 担心气候问题......

李珩坐在后座,在车内音量调到最大的爵士乐和窗外飞速疾驰过的森林和山峦中一条一条回复她, 眼皮渐沉。连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少年歪倒在谢笃之身上, 消息回到一半的手机也从掌心滚落到旁边。

谢笃之下意识坐直,随即意识到这个动作或许会让对方靠得不够舒服,肩膀又缓缓放松下来,以一种自然的姿态垂落。

他在尽量维持半边身子不动的情况下够到了手机, 帮忙回复完了消息, 这才伸手去戳前方驾驶座上的谢思之, 示意他把音乐关掉。

谢思之不明所以地回头。

他是脸上墨镜甚至都没有摘,但嘴上正在哼的歌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差点不小心在公路上踩了刹车。

“......什么时候睡的?”他直接关掉音乐, 把自己那边的车窗也升上去, 甚至有意识放缓了车速, 压着嗓子问谢笃之。

“刚刚。”谢笃之回答。

于是他这才放心的地重新把头扭回去,继续开车。

过了一会, 谢思之重新回头, 声音轻得像烟, “等会儿醒了你记得再喊我下。”

开车的时候不外放点什么,他真的会难受到死掉。

谢笃之无言点头,有点想换个能让人靠得更舒服的姿势,又忍住了。

睡眠是一种相当难以摸捉的状态,他不确定自己的动作会不会突然惊扰到李珩,导致对方突然从梦中惊醒。

纵使昨天对方晚上的时候总忍不住盯着机窗外面看,没有好好休息,已经陷入熟睡的概率相当大,谢笃之还是不太愿意去赌这个可能性。

对少年而言,这件事只有零和一的区别,谢笃之不会在他身上验证所谓的概率与猜测,只是尽可能保持现在的姿势,减少其它的动作。

车程算得上漫长,可车在那座北部小镇外面缓缓停靠,作为司机的谢思之迫不及待从上面跳下,过来开门的时候,谢笃之竟然生出一种短暂的错觉。

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他的肩膀——尤其是被少年枕着的那部分胳膊微微发麻的同时,也在以酸痛抗议这样的行为。

可他在精神上是满足的,甚至希望车程再多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