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受君王统治的王朝来说, 天灾人祸虽为人力不可控, 但诡异古怪的天灾,常常被视作上天降下的罪责的显相,尤其是对德不配位的君王。

如今,不同的地方同一时间发生相同的天灾, 很容易出现不好的解读。

可此事尚未来得及发酵, 先是关于靖安长公主病重危在旦夕的消息传来,紧接着, 在此次事发几处地点附近的寺庙中,竟出现了佛像流泪的说法。

一瞬间, 山崩、佛像流泪、长公主病重几件事被绑在了一起, 诞生了新的解读。

众所周知,昔日妖妃祸国, 太子和长公主历尽艰难,最终得到各方支持杀回国都夺回皇位,正因如此,大周才迎来了新的太平日子。

而后, 靖安长公主招驸马李耀, 与其一同深居北山远离朝堂,为一批又一批出身寒门的子弟大开方便之门, 教授学问,指点仕途,桃李满门,备受崇敬。

无论对皇帝还是大周朝来说,靖安长公主都是不可或缺,极具意义的存在。

是以,这番诡异天象, 不像是上天降下的惩罚,更像是悲悯的启示。

据说,北山门生在得知此事后,无论是身在长安还是处于他乡者,皆前往佛寺道观为长公主祈福,建熙帝更是在第一时间赶往北山,禁军将北山前前后后全部围住,一直苍蝇都难闯入,宫中最好的御医,成批成批被调来北山,又在建熙帝的暴怒中连滚带爬面色惨白的退出来,神情愁苦的商议诊治方案。

房中,靖安长公主驱散了所有人,只留建熙帝一人在跟前。

她今日不仅没有梳妆,就连衣裳都一改往常的浅淡素雅,越发显得她脸色惨白。

建熙帝全无人前的帝王威仪,腥红着眼,佝偻颓然的坐在床前的踏板上,他抓着紧紧靖安长公主的手,背上骨节凸显,青筋爆现。

这一刻,他不像是至高无上的帝王,更像是很多年前,那个近乎绝望,只能抓着姐姐的手忍着眼泪的少年。

“非得这样吗……非得这样吗!”他低声呢喃着这句话,忽的,掌中的手指尖动了一下,是病中人的呼喊。

建熙帝眼帘轻颤,抬起眼来。

他眼中酝着泪,“朕错了……阿姐,是朕错了。是朕将岁岁当做小孩子看待,不够信任,朕认错,可是……”

眼泪灼热,一旦落下,便收不住势。

“可是能不能别用这种方式,朕和驸马从未放弃,你怎可放弃!?”

靖安长公主无力的笑了一下:“什么这种方式那种方式,我能再最后,再帮你一次,便是最好的结果。”

“可我不要这种结果!”建熙帝忽然暴怒,抬眼对上长公主的目光,又飞快示弱:“阿姐,我不是在恼你,我……我是在求你。就算你放得下所有人,那岁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