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青静静地坐了好一会, 耳中听得应翩翩的呼吸逐渐平稳,便熄灭了马车中那炉特制的安神香,站起身来, 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他们这时已经出了树林,来到了一条小路上, 马儿拉着马车平稳地行走,周围的护卫们骑马围的密不透风, 既防止别人接近,也避免应翩翩逃跑。

当傅寒青肿着半边脸, 眼眶通红地从马车中出来的时候,他的下属们都不敢直视,纷纷避开目光。

他们是头一次见到态度如此嚣张的阶下囚, 也是头一次见到抓人的反过来神不守舍,低声下气。

而此时,应家那些获救的护卫们, 也已经快要魂飞魄散了。

他们都是被应定斌精挑细选出来派到应翩翩身边保护宝贝儿子的, 个个武艺高强, 这才能以少敌多,拼命保护着应翩翩一路撤离。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傅英派来的那些人不愿意在他们身上消耗战力,见应翩翩一走, 也就没有了战意。傅寒青派出的人及时赶到,将他们趁乱救了出来, 造成的死伤不大。

可是他们的死活不是最要紧的,最重要的是少爷不见了!

梁间连声询问那些突然冒出来帮助他们的人, 问他们知不知道应翩翩的下落, 又是什么来头, 为何帮忙,对方只是一言不发,将他们身边的刺客赶走之后,便迅速脱身离去。

之前袭击他们的那拨人心狠手辣,招招致命,也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分明是想要了应翩翩的命,此时应翩翩不知道是不是落到了他们手里,又叫人如何不急?

傅寒青算计的极为精心,为了实现对应翩翩的承诺,让应翩翩不要太过记恨自己,他派人救了梁间等人的性命,但是却特意吩咐自己的手下不给他们留下马匹,并将他们带到了京郊一处较为偏远的山间,以拖延时间。

等到梁间等人拖着受伤疲累的身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督公府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天亮了。

应定斌刚刚从西厂回来不久,正站在厅中,旁边是翻倒的桌椅,他一看到梁间等人进门,立刻迎了上去,揪住一人大声喝问道“阿玦呢?!”

随从们一下子跪倒在地,梁间心中又愧又急,几乎哭出声来“厂公,小人该死,少爷……少爷他被人掳劫走了!”

应定斌身在西厂,消息何等灵通,他处理完手头的差事出来,便听到手下来禀报,说是昨天半夜在京城中,似乎发生了几拨匪徒打斗,目前五城兵马司正在调查,还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

应定斌一问他们打斗的地点,得知是在西厂和督公府周边一带,就有些担心,急急忙忙赶回了府中,却发现应翩翩和他身边的随从一整夜全都没有回府。

他当时便觉得心头大乱,立刻派人去找,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复命,梁间等人倒是先回府了。

应定斌一看这些人虽然身上多少带伤,但是没有太大折损,还存着一丝希望,却没想到梁间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出来,顿时双眼发黑,险些晕了过去。

他“哐”一声将下人端上来顺气的参汤砸在地上,瓷砾飞溅,应定斌向后坐倒在椅子中,抖着手怒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还不给我细细说来!”

梁间几乎哽咽,正要叙述事情经过,应定斌却又强忍胸闷,扶着座椅站了起来,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道“边走边说,带我去阿玦出事的地方。”

他亲自带着自己的手下们去了应翩翩出事的地点,按照梁间的讲述查看各种痕迹,看见路面上被挖出来的大坑,以及马车砸翻时留下的碎屑,还有地面上的种种乱箭血迹,应定斌越看越是心慌。

这一路可见凶险重重,他只要一想儿子当时都已经那样疲惫了,还要在夜色中逃命,一定又惊又怕,说不定还受了伤,就觉得心疼的忍不住了。又何况应翩翩此时还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应定斌道“你们,你们护主不利,该死——”

说了这句话,他的身子晃了晃,吓得旁边的侍从大惊,连忙扶住应定斌坐了下来,劝说道

“厂公,请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少爷也不会希望您为了他的事情如此憔悴伤心。您若是急的病了,等少爷回来,小人们也不好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