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宴心疼地看着桃卿落泪, 却不敢上前安慰,远处的白鹿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抖抖耳朵走了过来,轻蹭桃卿的身体, 舔他的手心以作安慰。

桃卿忍不住抱紧白鹿修长的脖颈, 将脸埋进它的绒毛里, 止不住地流泪。他伤心既是为了庄宴, 更是为他自己,因为他已经可以料想到庄宴为什么会对他爱而不得了。

许久之后, 他抬起头,乌黑的眼珠如同被雨水浸润,伤心至极地盯着庄宴。

“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他难以呼吸, 声音也似含着烟雨, 湿漉漉的, “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多年?”

“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庄宴闭上眼睛,未过多久, 唇边尝到了泪水的咸涩, 原来他竟然也哭了。

他顾不得神梦山灵尚未走开,便嗓音沙哑地开口:“我深深爱慕你多年, 而你对我亦情愫朦胧,当你邀请我双修时,你不知道我有多欣喜。”

“可越是欣喜,清醒之后我就越是痛苦,我知道,如果我说出实情, 你不会鄙夷我, 反而会十分疼惜我、呵护我, 可你更不会喜欢一个阉人。”

“我没办法告诉你,其实我没有阳根,无法和你欢好,你应当去找别人……你对我的好感一定会烟消云散,可我那么爱你,又怎能忍心亲手掐灭你对我的情愫?”

他眼含着泪,苦笑一声,心已经疼得麻木,好似感觉不到痛楚了:“当初你我二人关系甚笃,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你属于我,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别人双宿双飞。”

“所以我对你隐瞒了自己的残缺,只想等到继承灵照城主之位,就能学得鬼道秘术,让残损的肢体再生出来。”

“到了那时,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邀请你和我双修,我会向合欢宫求娶你,与你结为道侣,只要……只要你再等我百年。”

“可随着时间推移,我越来越没有能够守住你的自信,二十多年后,衡常道君不远万里奔赴鬼城向你求亲,那时的我陷入了恐惧,害怕你会跟着他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白川河中幻影浮动,再次呈现出二十年后的未来。

桃卿泪眼朦胧地看着幻影,这才知晓原来星桥从上辈子就对他一往而深,也看到了庄宴被心中痛苦无望的爱意折磨得陷入癫狂,终于决定取走他的元神,将两人的元神交缠在一起,和他日夜欢愉。

原来庄宴打的竟是这般主意。

他的确没想杀了他,可对于他来说,元神被永远囚禁在另一人的体内会比杀了他还要可怕,哪怕庄宴是为了给他欢愉,可难道他活着仅仅就是为了追求肉体的快感吗?庄宴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桃卿愤怒得手脚冰凉,而就在此刻,幻境中的灵照鬼城开始下起了雨。

是那个可怕的夜晚。

他从梦中苏醒过来,睡眼惺忪地望向庄宴的背影,尚且不知即将发生什么,还朝着庄宴伸出了手,想要抱一抱他,问他怎么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