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敏行话音落, 边上的母女面面相觑样,仿佛当他的话不算数,或者说话的工夫就会收回成命。

阴历六月头上, 小暑将至,天正是酷热的开始。轰隆隆的空调恨不得24小时地开着,陈茵她们下午牌桌因搭子有事散得早,施惠来之前, 汪敏行就要把空调关了的, 一来散散味,二来年纪上来的人,总惜命些。汪老师觉得时时刻刻待在这冷气里, 没病也关住病来的。

这会儿,腾出空来, 去关空调开窗换气。在他们看来,就是刻意的。

老汪刻意不让有些人痛快。

孙施惠还没在那沙发上坐下呢,霍拉一串开窗的动静,他只觉得周遭的冷气长了脚般地跑开了。

没一会儿,浑身就像拿出冰箱的冷饮,滋滋“淌起汗”来。

某人往那沙发上一落座,朝汪盐投一眼,她才哭过,也不热情的样子, 冷冷朝孙施惠努努嘴。

孙施惠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是提醒他, 开边上的风扇。

他却不响应, 往沙发一隅上一跌靠, 拼着命地拎着领口。汪盐这才走过去, 替他开了风扇,那头汪老师开了全屋的窗户再打发妻子,“烧不烧饭啊,家里倒了灶了?”

孙施惠迎着风扇骤起的热风,噗嗤一声,听见个笑话般地忍俊不禁。

汪盐走过去踢他一脚,沙发上的人顺势逮住她的手,汪盐不让他闹,“你干脆走吧,就说有事。”她这么说着,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鼻音。

狗贼非但不领她的情,还起高调起来,“我走了干嘛,我有什么事,我有事就让他们过来,能交代的就交代,不能交代的明天再说。”

汪盐朝他瞪瞪眼,示意他闭嘴吧,消停点,别再惹火了。

孙施惠别的无妨,他也不怕坐这“沙发牢”。但是,“老汪该不会真的舍不得这点电费,故意折磨人吧?哎哟喂,可真有他的,我还不如出去拉练个三千米呢。”

他那会儿也不是没跑过。还是和盛吉安一块。

汪盐问他,“你俩谁先跑完的?”

孙施惠在那隔断的书架墙上找本簿册子扇风用,陡然听汪盐这么问,一身热汗地扭头喝她,“来劲了是吧!”

这个变态,他能提,满足他一切的恶趣味,却不允许汪盐主动提半个字。

孙施惠在那翻着呢,突然被后头的老汪断喝了回来,“你在那瞎寻摸什么呢?”

有人毕业后大概半本书都没翻过,往书架前那么一落脚,他总不能承认说找书扇风罢,只能附庸风雅地哄他的老丈人,“我找本书看,行吧,老师?”

汪敏行也不答他,却吆着盐盐去帮妈妈做饭。

汪盐这才识相地走开了,她一面往厨房里去,一面回头看他们:爸爸盯着孙施惠,后者赶鸭子上架,当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看。

是本裸脊线装的《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