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盐到的时候, 行政会议室里只剩孙施惠一个了。

几方研讨,今日要定稿拍板的,这才选在了酒店。

他早上就过来了, 一天都在这里。早一刻钟前,他给汪盐打电话,问她到了吗?他下去接她。

汪盐说不用,她又不是不认识路。

会议室很好找, 难找的是室内的人。因为走进来, 只有一隅角落上着灯。也只有那一块还搁着个笔电,会议桌上有香烟盒、火机,卷着卷的图纸, 一沓反扣着的A4纸。

喝剩的咖啡,一盘的烟灰, 还有酒店给与会人准备的名牌。

粉纸黑字上写着:孙施惠。

汪盐刚想给他发信息的,身后有脚步声过来,她回头,孙施惠已经到她眼前了。

“太困了,去洗了把脸。”

“这里头的烟味能杀死十头牛。”

有人面上淡淡的,不计较她的控诉,只一边收拾案上的东西,一边问她,“一个人去医院是怕我这不孝的名声太难听了?”

汪盐看着孙施惠收拾东西, 一时有种他们上学那会儿, 收拾书包回家的错觉。“我只是顺便路过, 正好上去问问的。”

孙施惠一手夹笔电, 一手抱图纸, 而剩下的一沓A4纸, 朝汪盐努努嘴,示意她帮他拿。聪慧人成心揭穿她,“跨一个城区的顺便?”

“我愿意,我乐意。”汪盐讨厌他这样穷追不舍,手拿到那沓纸也不高兴多瞄一眼。

孙施惠轻哼一声的那种笑,笑着提醒她,“翻过来。”

汪盐看他,他却提醒她看手里的纸。

一沓纸里,有他开会的资料和他记的数据,中间掺着一份钉好的文件,准确来说,是履历,背调。

汪盐抬头看一眼孙施惠,他当真的。来前,他玩笑说让她过来吃瓜。

他当真背调了他的奶奶。饶是对方已经跟爷爷离婚了,可是亲缘上,还是孙施惠嫡亲的祖母。

“你!”汪盐稍稍有点讶然,因为昨天他和琅华各自立场的一段较量,汪盐自认为孙施惠的那句做不到孝,那就顺,很仁至义尽了。

然而,他终究还是留着一手,留着他算计人心的一道余地。

富芸芸,十七岁就和孙开祥定亲了。十九岁成婚,结婚当年生下一子。

那个特殊年代,一家三口过得并不宽裕,甚至反过来,孙开祥还要岳父的接济。

孙某人独自去南方打拼了几年,回来从纺织作坊起步,赶上了改革的好时机,时代弄潮儿。真真第一桶金开始,孙家的实业奠基就夯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