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盐也被自家班主任找去谈话了,老班歪题歪到十万八千里去了,告诉盐盐,说他们数学组都开汪老师玩笑呢,很明显这俩生瓜蛋子,老岳父都没看上。

汪盐手都快摇断了,跟老班解释,纯粹和孙施惠私人恩怨,我和他从小吵到大的。

老班哦一声,青梅竹马呀。

汪盐差点没栽自己一个跟头,她总觉得老班口里这四个字阴森森的。

青梅竹马不是这样形容的。她坦言,她和孙施惠也算不上多熟,且爷爷过世后,两家来往得更少了。

孙施惠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呢,别人家的怪孩子。他优秀不是第一名,漂亮不是第一名,古怪第一名,臭脾气第一名,拒人千里之外第一名。

汪盐的爷爷在她上初三的时候过世的,乡下办的葬礼,传统甚至带着点迷信,老爷子停灵的地方规矩是夜里得有子孙守灵,因为汪盐是孙女,那些本家老古董就没让姑娘守。

孙开祥晚上过来吊唁时,看汪盐一个人在外面院子里蹲着,时下五月,淡淡的栀子花香,夜星里已经有蚊子了。

汪盐在亮月里,恹恹不作声。

孙开祥喊了声盐盐。月下人抬头,错错身,她看到了跟在后头的孙施惠。

还有一个月就要中考了,孙爷爷宽慰盐盐,别太伤心,爷爷去了,他也惦记着你,更惦记着盐盐要好好读书。

汪盐一身素白,腰上系着孝布带,袖上挽着黑纱,她百无聊赖,揪边上花盆子里的凤仙花,染得一手的烟渍黄。

孙施惠始终没进里,他坚定的无神论者,不肯靠近灵堂一步,爷爷也不强勉他。

院子里明日白天要摆解秽酒,穿行不停的脚步,忙忙碌碌,支帐篷搬桌椅,仿佛只有两个半大的孩子平行时空地闲落着。

汪盐蹲在半明半昧的角落里时间太长,起身的时候,腿麻了,边上有只手递过来,她抬头看他,孙施惠不顾她的沉默,伸手,一把扽她起来。

汪盐哭过,哭爷爷的没了。她出声的时候,声音哑得不像话。

边上人等她站稳,撤开手,幽幽打量她,然后诋毁般的口吻,“你最好不要说话,我怕回去做梦,梦到……鬼。”

汪盐才不听他,哑着嗓子说孙施惠远没有他爷爷有怜悯心。

碰到别人的亲人过世,你不会问候,也该学会沉默。

于是,被说教的某人,当真沉默了一个夏天。一中报道那天,汪盐都得知他在爸爸班上了,跑去和他说话,孙施惠也爱搭不理的。

他把她的话原封不动还回来,反问她,怎么,你的伤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