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惊恐和不安, 像一只恶魔之手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江焕后脑勺的神经一跳一跳,突突直疼,咚地一声坐在了椅子上, 后背一阵阵发凉。

他此刻简直想立刻冲到路鹤里面前, 把他摔在地上暴揍一顿,然后厉声质问,但他甚至不知道路鹤里在哪里。更重要的是, 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出现, 或者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出现, 才能不妨碍路鹤里的计划进行。

路鹤里这种不留后路的打法,让江焕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即使是大批量的M-IV走私, 即使六十公斤的毒品, 即使是一个如此庞大的走私集团,也绝对不值得路鹤里用上这种不惜同归于尽的打法,不值得他赔上一个中央警队大队长的荣誉和生命。

他可能不惜命,但他不可能不珍惜身为一个警察的声名和荣誉。

所以这种破釜沉舟的背后, 极可能还潜藏着一个更严重的危机,严重到让他不惜粉身碎骨也要阻止。

江焕思索片刻, 猛地起身, 大步冲进值班室,随便揪起一个警员, 低声:“去给我弄60公斤的石灰粉, 快!”

那警员冷不丁被抓起来,愕然看着江焕赤红的眼睛, 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江焕揪着领子往门外一扔。那警员只是站在原地反应了两三秒, 就见江焕满眼都是血丝, 太阳穴青筋暴起,几乎是嘶吼着:“快!”

那警员一个激灵,知道出了大事,连忙拔腿就往外跑。

江焕胸口剧烈起伏,返回自己的办公室,开始穿防弹衣、挂枪套,然后把微型执法记录仪挂在了身上。

他走了几步站定,盯着墙上挂的京州市地形图。思梧江是A国和Z国的界河,全长近1000公里,江面宽阔,水岸线绵长。江焕看了一会儿,拿起一支笔,在地图上刷刷圈出四个点。打开手机视频看了一遍,又在其中一个点上,重重画了一道横线。

——

阿弥驾驶着渔船,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靠岸。这不是正经码头,而是一片临江的荒山,坡势不算太陡。沿岸是数米高的铁丝网,铁丝网上遍布锋利的刀片。

阿弥打了一个电话,山坡上很快出现了几个黑影,打上照面后,从背包里拿出各种工具,竟然准备直接铰剪铁丝网。

“哎,”路鹤里隔着铁丝网抬手阻止他们,左右看了看,提醒道,“边境线的铁丝网上有24小时动态监控设备,还有AI识别震动传感器。”

身边的阿弥瞥了他一眼,眼角冷冷一挑。路鹤里顿了顿,心下微微一惊,脸上却是欣然的表情:“边防线上也有咱们的人?”

阿弥没说话,就见他们毫无顾忌地咔咔几下,把铁丝网剪出一个洞,把那批箱子陆陆续续从船上运上了岸。

穿过一片山林,到了一条山路上。路边停着七八辆大货车,那些人把藏着毒品的木箱搬上其中一辆,然后阿弥直接跳上驾驶座,冲路鹤里勾了下手:“上来。”

七八辆大货车依次启动,每到一个路口就会分流,沿着不同方向,悄悄地消失在夜色中。

“生意做得挺大呀。”路鹤里坐在大货车副驾,叼着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色,“我刚刚才发现,自己好像捡了个大便宜。”